山东回族姓氏及家谱考略（三）上
山东回族姓氏及家谱考略（三）上
——几部回族马姓谱牒考
我山东回族马姓宗系繁杂，渊源错综，支派纷歧，谱牒杂乱。源于回族马姓太多，故有“十个回回九个马”之说，据魏德新先生的《中国回族姓氏溯源》一书中说：中国回族姓氏多为“以名为姓”演化而成，回族马姓多从穆圣尊名而化。也有从“穆萨”等带有“M”字头，而向“马”字靠近的。还有因谐音而成，如“吉雅谟低音，字元德，谟音与马同，故名马之德。”还有因某些原因改姓的，如云南保氏因避世乱于蛮夷间而改姓马。还有外国人，或兄弟民族汇入的，如阿拉伯人阿里里，在青海娶妻生子，改为马姓。维吾尔人马祖常定居河南而改姓马。也有相当一部分赐姓的。怀宁马氏——这是中国回族马姓有谱最早的家族，其《怀宁马氏宗谱》今藏于美国歌伦比亚大学图书馆——其先祖马依泽，宋建隆二年（公元961年）来华，他原为鲁穆人（土尔其辖地）后封为司天监监正，封侯爵位，赐姓马。魏先生就全国马姓而言，山东亦然。山东马姓除济宁“金马合谱”一页谱图外，未见更多谱牒，今有我的朋友马占望阿訇从曹县给我寄来曹州马氏和郓城马氏两份宗谱——其实早在两年前已给我寄来，实在抱歉，一直无暇顾及，请马阿訇见谅——读后有一些话想说，在此一并说出，以求好此者证之。
一、曹州回族马氏谱牒片断考析。
曹州今为山东西南部菏泽专区，紧连河南民权、商丘等县，是山东回族聚居最多的地区，曹州马姓人口众多，影响较大，且家族显赫，清同治年间两江总督兼通商大臣马新贻，即为曹州马氏。
占望阿訇给我寄来的有关曹州马材料有三。一是曹州马壬午年谱序，二是旧谱残页，三是旧谱祖训。下面我逐一考释之。
（一）曹州马氏（壬午年）族谱序。
因原件为手抄稿，其中有许多错讹之处，有的能揣摸出原意而改正，有的无从考证，只有以“□”字替之，原题有“训约”和“重序”字样，想是为旧谱（片断）所限。先照原文，载之于下，后略作考辩。
1、原文马氏族谱训约重序。
夫人之处世，莫如敦伦。敦伦之道，亲族为要。若上而高曾，下而子孙，此九族之最亲者，为人伦之始，固人所易晓。至于世代相传，日远年湮。凡属同族，均宜声气相通。传至十世百世，而无替者也。惟子姓已家，逾传逾远，逾远逾疏。支派即已有别，秩序难免紊乱。设无族谱以维系之，求其长幼有序，行辈分明不可得也。况我马氏于姓氏中，子孙最为繁盛、门户众多，支派纷歧，加之末俗浅识，世系不考，婚姻互结，尊卑不论，姻族迭联，行为之乖，实为识者齿冷。观念及此，不胜慨叹。时有族姪名玉蕴，素敦族谊，关心宗家，见时事之不伦，与予有同慨焉。因谓予曰：吾闻之，名门望族，皆有氏谱，以联族情，而别氏系。吾族非无显达，岂鲜（先）哲何独无此举，而至散乱若是邪？予叹曰：非无也，特以离乱逃亡而丧失。犹然有者，曾记兴（与）从堂伯新坰（ｊｉōｎｇ）字午亭公，先从堂兄璋莪字子奉公谈及家事，云有老谱数页。复询之，子奉兄之子汝霖，翻阅苗册，果得之。但谱册仅明初数世，云在官者迹残缺，训约数章，俨我始祖于手泽也。数世珍藏，幸未遗毁。须知我马姓众多，有同姓而不同宗者。氏族之分别，皆以其始祖所居之地而别焉。如曹州马，至郓城者，则曰郓城马，至德州谷亭，莫不如是。吾先世本武昌人，故武职官多在武昌，自始祖讳鉴翁，官于曹州，固家焉。住距郡城东北五十里之马海（垓），迄今已二十余世矣。其间以户口繁众，贫富不等，隨（遂）散居于四方。远者固不甚明了，近者则历历可考也。语至此，玉蕴乃勃然曰：既如此，我公盍倡之？侄虽无文，愿效奔走。予曰：言虽不难，究非易之，一因户口殷繁，散处四方；一因时代久远，多忘本源。特恐挂一漏百，当事者不免受指责耳。然所责本义不容辞，要非一二人之力所能竣事。乃即日商之从堂堂兄璋、璨，党弟毓秀；再从堂侄世华、及弟毓周等，均赞成助理。遂召集本村族众，晓谕此举始末，商同报告本族之在四方者，南则自沙埃而定陶县，以至曹县，转达箕集与郭庄，以至侯集及姜庄西南。仅郡城而已。总之，凡闻有本族踪迹之处，无不专函奉告。此民国庚辰四月事也。附近之族，考核世系，详别门第，一一开列清楚。远者亦均先后开具前来，及今三年之久，始将谱册集成。后细翻各册，谨避先世之名讳，粗排数字曰：“西望先永远，继续厚道传”以为后本族子弟排行命名之例。付诸石印，以便颂布。
后旧存训约数章，恭谨录列册首，以敬祖训，而垂永久。至于老谱尚继二页，虽残缺无可考，亦（依）旧恭录，列在谱前，以俟老谱出世好咏（求）考蹬（证）云。
二十世男名毓丰谨志。
排行命名自二十四世起。
2、马氏谱序考释。
曹州马在山东是一较大的宗族，但未见更完整的族谱。在我手头上仅有三件可供研究的资料，这篇谱序是其中之一，从这篇谱序的研究中，可见山东回族部分的源流及其在历史上的社会地位等，下分七点分述之。
（1）清代曹州府治应在菏泽。
今日菏泽专区，在清时应为曹州府，谱序中有“南则自沙埃而定陶县以至曹县”正说明马垓在菏泽牡丹区之东北，曹州马即今日之菏泽马。
（2）修谱年代考。
这次由马毓丰偕同玉蕴修谱应在民国年间，谱序云：“此民国庚辰四月事也。”“及今三年之久始将谱册集成。”那么谱成应在壬午年即公元1942年左右。庚辰年是民国二十九年即公元1940年。马氏谱牒是近代的东西。
（3）一篇内容丰富的谱序。
这篇马氏壬午谱内容丰富、行文流畅，是一篇典型的谱序文，大致归纳序文叙说和论述了如下四个方面的内容。
①序文交待了族谱的作用。
序文中说谱牒可起到“敦伦亲族”的作用，九族至亲为人伦之始，谱牒可以使“长幼有序，行辈分明”这是一家族至关重要之事。
②序文说明了家族续谱之必要。
序文列举了因谱牒不修、宗族不明，而造成“世系不考，婚姻互结，尊卑不论，姻族迭联”等弊端，因而就会出现人伦混淆、近亲结婚，对个人、对家族都会造成很大损害。
③序文交待了续谱之始末。
修谱由马玉蕴发起，马毓丰主办，其中涉及到从堂叔伯兄弟子姪多人，如马新坰、马璋、马璨、马毓秀、马毓周、马汝霖、马世华等。
该序还提到曹州马两页旧谱逸文，正与我手头上的资料相符，其中“训约”较全，“官职表”均残缺两页，这说明民国期间曹州马族谱已不全，今日有些历史情况只能从序文及残缺老谱中找一些蛛丝马迹来分析了。
④马氏先祖、祖籍与族人分布情况。
序文明确指出其始祖马鉴官于曹州，马垓在菏泽（曹州）城东北五十里，马氏先人“本武昌人，故武职官多在武昌”这是其源头，马鉴来曹州为官，何时未作交待。
序文对族人散居各地情况作了一些交待，如郓城马其根为曹州马这是其一，二远至德州（谷亭，人名地名不可知），三是定陶，四是沙埃，五是曹县，六箕集，七郭庄，八侯集，九姜庄，如这些村庄今日还存有，这里的马姓可能大多为曹州马。
（4）谱序确立二十四世后的十世排字。
这十世是：
西望先永远，
继续厚道传。
“西”字为二十四世，本序作者马毓丰为二十世，二十一世至二十三世，三代排字不详，据考十三世至二十世排字为“应—轶—图—殿—文—兰—新—毓”（后文详述）。
（二）曹州马氏旧谱残页
曹州马氏旧谱残页四张，无首尾，不是谱序，也非世系表，应该说是马氏先祖官职表，因文字零乱，在此不全文抄录，仅抄其要，以下述三点分述之。
1、流官。
“永乐二年十二月十一日，钦与流官马颠赠明威将军”。旧谱残页开首部分应有流失。仅从二世马颠说起，马颠名讳前有“流官”一词。
“流官”——《中国历代官制大词典》解：明清时设在贵州、云南、四川等省少数民族地区，由政府任命可以随时调动的地方官，称为流官，系对世袭土官而言。
这里有“流官”“土官”“少数民族地区”祖训文中还有“屯兵”一词，联系起来看：
“流官”原为边远地区官员，后调曹州。大概从一世明（明洪武年间）马氏就以“流官”身份由湖北调曹州。这里的“土官”据考为回族亲军，天下已定，调曹州“屯兵”或“屯 田”是十分合情的，这样既与“少数民族”兵种，又与“屯兵”联系在一起，马氏原为同知指挥，世袭此职约八九代之多。
2、旧谱残页记述的年代。
该残页记述了马氏家谱史。自明永乐二年十二月十一日至明嘉靖三十八年十月十八日即公元1404年至1559年约159年间的历史，在155年间共传八代，此残页应是第九代马应龙所著。
3、残页简述。
上文已述此残页为官职表类，其中包括三项，一为官职，二为简况，三为官府档案编号，下文从二世马颠逐一分述之。
（1）“二世马颠，永乐二年（1404）升府军复世袭，授指挥，佥事永乐九年与流官，赠明威将军，编号为469。”
府军——州府的将官。
世袭——世代沿袭的任职，指挥职为马氏世袭官职。
指挥——为一班武官职务，其中品级高者为正五品。
佥事——官厅公务官正五品。
明威将军——武散官。无职务，只有名号，为散官，但官阶不低，明代明威将军为正四品。
（2）“三世马俊系嫡长亲男，保送兵部，永乐七月初八日替授府军后卫，实授指挥佥事。”
三世马俊后随征阳和，后调湖广都司，武昌左卫指挥佥事。后又有升免等，在此不一详述，正统八年（1443年）“老疾”，编号188。
（3）“四世马福系嫡长亲男，正统十二年替受铜鼓卫佥事，后任武昌左卫，得患残疾。”（铜鼓在今江西省西北）
（4）“五世马纲，天顺六年（1462）授武昌左卫指挥佥事，后调内蒙总兵官，辅都御史。”
后调两广有战功、调天柱所守备，成化二年（1466年）病逝。编号湖字347号，无嗣。
（5）“五世马经为马纲弟，成化四年钦准袭授武昌左卫实授指挥同知，弘治四年病故。”
指挥同知，明代称同知指挥使，大多为亲军侍卫类，指挥为一般武官，约指挥五百人以上，同知不是正官，有代理意，如今日之“代×长”，一般为正五品，无常职也无定员。
（6）六世马骥，年幼，弘治八年钦准袭授武昌左卫授指挥同知，嘉靖十七年病疾。（1538年）
“左卫”禁卫侍从、分左中右三卫，扈从兼营屯田，与指挥使、佥事、知事等同。
（7）七世马寅，嘉靖二十四年钦奉实授指挥同知，二十八年因老御任。
（8）“八世马坤二十八年任福建都司，泉州卫指挥。”
“都司”地方最高军事机构都指挥司，与布政使同治一地为省级最早军事长官。
“卫指挥”即卫指挥使正三品，下有指挥同知二人，从三品，指挥佥事四人，正四品；镇抚二人，从五品。军事要地，即“卫”的指挥官。
（9）马应龙九世（存疑）
总之，旧谱残页的内容记叙了曹州马氏先人的显赫武官职务，这些有品位的武职基本上是世袭的，以散官为主，且全在明代，这应是曹州马的一支。曹州马从一世起，即有三支，这个旧谱残页记录哪一支的就不甚清楚了。
（三）曹州马旧谱祖训。
祖训或曰族规，是一个家族的行为规范条约，有一定的法律约束作用，是一种约定俗成的东西。当然的有着地域性和时代性的特色，譬如它的宗法约束，尤其是汉民族的祠堂内就可以行施这种宗法特权，回族是小民族，宗法特权对民族事务的影响不大，仅是一种道德的和行为的规范而已。曹州马氏的族规祖训约有九条，在此仅将前言部分抄录于此，后各条款仅录要简述之。其题为“马氏族谱训约”。
“光叙世为同姓为首，而推情以和族为先。所谓和族者，虽贵于尊卑，次序明正，无贵乎吉凶同心，患难相恤。有德者尊之，不慧者教之，庶几和族之意云。至于四端无伦，修身 立行，自有成说，谨列族约之目于左。”
第一条谈立族老（族长）事，立族老的意义及族老的标准，族老以有德者居之，以和一族之事。
第二，男子弱冠时程序，第三谈婚姻“每恨桃夭之化远，而摽梅之叹多”，说女大当嫁，同族之人应视婚嫁人家厚薄而量助之。
第四谈丧葬，族人代丧家告之通族，并施济之。第五，祭祀乃“返本追远，隆先率后”之规。马氏有先茔二所，这是家训中提供的线索，不知今日茔地还存否？
第六谈家族对鳏寡孤独者的态度。这段有“夫事有体末，亲亲而仁民，若外厚朋友，而内置族人之患难于不顾者，虽贤而乌定云。”这句内外有别的话是至理明言。
第七谈族内财产矛盾的处理方法。
第八谈“屯者”。这是所见家谱祖训中所未有，有“屯者”，可见马氏先祖与“屯田”有关，与“屯兵”有关，与守备有关。
第九“取名”，言取名不得犯讳意。
这篇祖训以儒家“亲亲仁民”“桃夭”“摽梅”“四端五伦”、“齿德”，自重，道德观念规范族人，其可贵之处，显示了其武备世家的特色，强调了男子的“弱冠”之礼，“屯者”之要，这是其他家族所不提的。
（四）曹州回族马氏谱世系与马新贻家族。
曹州马在我国近代史上出现了一个有名的人物即马新贻。“张汶详刺马的传奇故事”和“刺马疑案”是清末轰动全国震惊朝野的大案，可惜我山东回族人知之甚少，直到2001年 高尚举先生，写了《刺马案探隐》和《马新贻文案集录》后，我始有了解，关于马案详情及其中的奥秘在此不作赘笔，我仅就有关马氏世系的问题采用高尚举先生书中的一些材料作些对照，考释，以求了解马氏家族及世系的人，给以指正。
1、马新贻其人。
马新贻（1821-1870）字谷山，号燕门，别号铁舫，回族，山东菏泽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历任建平、合肥等县知县，庐州府知府，安徽按察使、布政使，浙江巡抚，两江总督兼通商大臣。
同治九年（1870）七月二十六日，马新贻赴署右箭道阅射，事毕，由署后便门步行回署时被张汶详以利刃刺入右胁肋，救治无效，于次日殒命。
马新贻生活于清末，朝廷腐败，内乱大兴，外患日盛，民不聊生的时代，后因种种原因从一个小小的知县飚升到两江总督兼通商大臣的高位，权倾一方，显赫一时，但也身陷清廷高级政治斗争的旋涡之中，成为曾国藩解决政治危机的替死鬼。马新贻的一生兴修水利，开荒垦地，使民休养生息；減浮漕，除陋规，以纡民困；奖廉能、惩贪墨，整饬吏治，体恤寒儒，兴办实学刊刻书籍，不愧为我山东回族官吏中的良吏。其功过是非，不是本文评说的目的，在此仅作上述介绍。
2、马新贻家系简介：
马新贻始祖马鉴，因其父（名讳不详。）军功于明洪武十年（1377）授指挥同知。马鉴二弟马镇，三弟马镒，永乐年皆受流官，赠明威将军，定居于湖北武昌。马鉴同时授武昌左卫指挥同知，后升山东曹州指挥使，官世袭，于曹州东北马垓庄定居。是为曹州回族马氏。
从始祖马鉴到十三世历代武职，十六世后弃武从文，遂为书香门第，耕读为生。马新贻祖父（十七世）马上珍，济宁州学增广生，有二子长兰台，菏泽县学庠生，貤赠朝义大夫，次子兰藻，菏泽县学廪生，峄县训导，授修职郎，兰藻娶李夫人生一女，继娶马夫人无出，再娶蒋夫人生四子：长子新郁，字都雯，庠生，过继长房兰台为后，世袭朝议大夫；次子新沐，字雨人，廪生，侯选福建知府，三品顶戴；三子新贻；四子新祐，字又农，三品顶戴，浙江侯补知府，后迁升运粮道。
马氏十五世祖，长马文，次马书图，三马龙图，皆为武举，马书图后分家另居，在村西，始有西马垓，原村名为东马垓，东西马垓均为曹州马，而马新贻为西马垓，马书图之后。
这其中的①州学增广生——即廪生的增补名额，也叫增生，正式名额之外增加的廪生（无廪米）再增加的名额叫附生。
②县学庠生——县学生的生员。府、州、县中都有生员。
③貤（ｙì）赠朝义大夫——貤赠是把自己应得的封诰，呈请吏部报赠其远祖叔伯等亲属为貤赠。朝议大夫是一种文职散官，从四品。
④县学廪生——或曰廪膳生员，每月发廪米六斗，后为银四两。廪生经过考试入国子监称贡生。
⑤训导——县学中教官的副职，正职府里为教授，州里为学正，县里为教谕。
⑥修职郎——文官八品。
⑦候选福建知府——选官制，去吏部按现有官职报名或交钱报名（买官）依次选用为候选，看来正在待选福建的知府官。
⑧侯补知府——选用上以后叫侯补。知府在省以下，省官，即知府上司为布政使，按察使和督抚等，知府以下辖州县两级，知府为正四品。
⑨运粮道——清代的专职道员，有盐粮漕运等相当于道台，即专司粮运的道台。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