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我是回民、回族,从小在上海长大的回民、回族。以前,我对回民的了解不比别人多。就如有一位阿訇讲的:上海的回民,不要说没有宗教意识,民族意识都淡薄。退休了,我有时间去了解我们回民的历史,我追根寻源,慢慢地我回归着。我既然了解了历史,就想了解我们回民的现状。他们现在是如何生活的?是不是很落后、很贫穷?所以走遍祖国的大江南北,了解我们回民现在的生活状况,就成为我的一大愿望。
有一个回民朋友,他推荐我到山西长治去,说是那里的回民搞得不错的。他催促了好几次,好吧,我就约了几个回民朋友前往山西长治。临行前,作了准备,如有时间,到山西的平遥和西安走一趟,以不虚此行。与家人关照好,最多不会超过十天就会回来的。但是,一出去了以后,一切就由不得自己了,我们后来在河南郑州呆了几天,到了长治后又去了西安,在西安又给人家“拐到”了河南农村,一共十七天,最后从河南农村“逃回”了上海。见到、听到、遇到了许许多多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情、人物和故事。完全是没有预想得到的,所以,我称之为一次完全意想不到的旅游。
经历了阿富汗塔利班的韩国人质事件以后,去年的开斋节,韩国的外交贸易部长在韩国的大报上发表了一篇给韩国人民的公开信。信中号召韩国人民要学习、了解伊斯兰,他说:我们韩国人说要做世界大国,我们的百分之九十的石油来自伊斯兰国家,而我们对五十几个个伊斯兰国家,世界上的十三亿的穆斯林一无所知,这与一个世界大国能相称吗?
我想这些话对于我们中国人是一样适用的。
我们旅游了十七天,我花了一个多月才写完了这篇游记。我想等你看完了这篇游记,不能讲能够回答你的所有的问题,但是至少能使你对回族、回民有一个感性的认识,至少你知道在我们中华大地上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以他们独特的方式生活着。
在郑州
才到郑州
一夜的卧铺车,临晨天不亮,我们到达了郑州,从南方到北方,从有空调的车厢到外面,还真感到寒气逼人。我们准备再坐火车或是坐汽车到山西长治的。询问了以后,不管是火车票还是汽车票都很好买。我们就决定先找清真寺歇下脚。我们中有人到过郑州,知道火车站附近就有清真寺。果不然,在路人的指引下,没走多少路,我们就看到了一座清真寺――旅郑清真寺,是一座六七层搂的建筑,下面看来是商铺,坐电梯上到了清真寺。值班的人员给我们惊醒了,赶快起来接待我们。到了清真寺就有一种到家的感觉,有热茶喝,有人在关照你了,我们赶快打开行李箱,添加衣服,吃一些点心,就觉得心也安了,身上暖和了起来。
过不多久,清真寺的阿訇,寺师傅也都过来了。得知我们是到长治旅游的回民,就热情的介绍了长治以及河南附近一些值得去的地方,还介绍了他们清真寺的历史。当老D说他是花园街清真寺H阿訇的朋友时,他们指着窗外另一座清真寺说,这不就是花园街清真寺吗?是啊,在窗外我们看到了另一座清真寺,可以说近在咫尺,简直不可思议。当他们看到我们如此惊讶时,又指着另一扇窗户说,那里还有一座小红搂清真寺。是的,这座清真寺要稍微远一点。我端起了相机吧他们一一拍了下来。
后来我们转移到了花园街清真寺。H阿訇不在,寺主任、H阿訇的夫人等热情接待了我们。“你们今天就别走了,我们今天有车到屹垱店和桑坡村,你们就一起去吧!”屹垱店我们早有耳闻,桑坡村是老D 的老家,大家一听,当然高兴。就这样我们留在了郑州,一呆就是三天。这就是我们旅游的开始。
到郑州的第一天我们参观了疙裆店学校和桑坡村。与我们同去的有清真寺的工作人员,有回民的国家干部,回民的作家,满满一车人。疙裆店在黄河北岸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学校还有那么大的。我们粗略的参观了一下校园,就到校长室请买校长介绍了学校的情况:你们千万不要叫我校长,我是维持会会长,学校各个方面的压力都很大,有关方面经常会来检查、了解情况,我们的学生是初中辍学在家里的,高中辍学在家里的社会青年,好的、一流的学生都考到了国家的好学校去了,我们把这些社会青年招来,是为国家、为社会减轻负担,给他们一技之长,使他们毕业以后能找到一分工作,有个前途,也为国家做一分贡献。我们不会做什么坏事情,伊斯兰教首先是爱国的,如果我们做什么坏事情,我们国家这么强大的政权,只要一支小小的派出所就解决问题了。清真寺和学校分离以后,已经办学十五年了,每年招收五百多个学生,我们的学生分布在祖国各地,例如那里那里的阿訇就是我们疙裆店的学生。买校长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脸的无奈,一个活脱脱的小人物。然而这个“小人物”办的学校的规模是仅次于甘肃临夏的阿语学校,为我们中国的伊斯兰事业作出了应有的贡献。我们上海的不少阿訇就是来自疙裆店学校的。
英沙安拉!祈求安拉赐平安于买校长。
从疙裆店赶到桑坡村时,天已经很黑很黑了,我们参观了当地的清真寺,那正是太壮观了,太雄伟了,正可惜了我的照相机,我的闪光灯不可能打得那么远,没办法拍出来。这个清真寺太大了,中间的院子的面积差不多有上海展览中心前的场地那么大,走上台阶进入大殿。大殿里起码可以容纳几千人,大殿的高度起码有三层楼那么高,我们一路走过来再也没有看到比他更大的清真寺了。
我们参观了一家人家,是D的姐妹,他们为我们设了很丰盛晚宴。全村人都是做皮毛生意的,一家人就是一个公司,家里也就是作坊。这家人的老大在澳大利亚,小儿子在沙特。他们从澳大利亚进皮料,也从阿拉伯国家进皮料,经过加工以后销往世界各个国家。全村有五千多本地居民,有一万多外来民工。一家人家就是一个公司,那就不知道有多少公司了,据说桑坡村的年产值有10个亿。我们还参观了一个亿万富翁的家,高墙大门,三部轿车,一栋楼房,使人想起上海滩的资本家的别墅。据说国外有些人,他看谁的教门好就给谁做生意。经济发达了,这个村的教门也发达了。这个小小的村庄就建了十二座清真寺。我们参观女寺时,里面就有不少妇女在学习还是在做礼拜。天已很晚,我们带着惊喜、不可思议和遗憾(要是呆上一天,第二天好好看看该多好),踏上了归程。
第二天是到洛阳,清真寺的中巴里坐满了人。一路欢声笑语,大家讲起了故事。因为是到洛阳去,洛阳是D儿时生活过的地方,不由得回忆起儿时的生活和他的父亲:圣训里到:一个人如果他促成了七对穆斯林青年的婚姻,那么他死后的灵魂一定能升到天堂了。我的父亲何至七对婚姻,七十对都有啊!我就讲其中的一对年轻人的婚姻的故事。经我父亲的介绍,一对年轻人彼此都很满意。接下了就讲娉礼了,女方提出要五百元,男方家里有困难,只能筹上三百元,那怎么办呢?我父亲说你们就先把这三百元给我,我去帮试试看。当时是五六十年代,月工资也就是四十来元,所以五百元的确不是一个小数字,如果现在的月工资是四千元话,也就相当一年的收入--五万元。以后这对年轻人的婚姻是成功了。很多年过去了,一家人的生活也很美满,孩子也长大了。一天夫妻两讲起了当年娉礼的事情。女方说当年你们家的条件还不错,给了五百元的娉礼,男方听了说不对啊,当年我们家只给了三百元啊……那这相差的两百元是怎么回事情呐……这一对年轻人这时候才明白是我的父亲垫了这两百元!父亲为了这七十多对年轻人的婚姻还不知道垫了多少钱?!父亲的一生就是为了我们教门,把多余下来的钱财买了很多运动器材送给河南老家的回民学校。在一旁的Y补充说:D的父亲是个好人,那年他也给我介绍过对象,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他的,骑了一辆老坦克,到了我家里,说完了就走,连一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父亲是在清真寺洗小净的时候脑溢血送到医院里死的。在医院里抢救时,不知道有多少乡老去看他,医院里的医生护士不知道他是什么人,竟然有这么多人来看他。回到上海后,我打电话问了D,他的父亲叫丁长平,葬在卫家角回民墓地,但是讲不清在什么位子。我多么想能到老人家的墓上,给老人做一个好的“朵阿伊”!但是我又一想,象这样的老人又何必一定要到墓地给他做好的“朵阿伊”呢?我们随时都可以为他做好的“朵阿伊”。这样的人他将永远活着!
J跟我们讲了SARS病毒时的一个故事:那时候大家都是人心慌慌的,我的孩子还在小学念书,老师天天要检查学生洗了手没有。我的孩子就跟老师说:老师你就不要检查我了,我每天要洗很多次手的,我们穆斯林每天要做五次礼拜,每次礼拜要有大净或是小净,人不干净是不能做礼拜的,吃饭前也规定一定要洗手的。老师你就检查其他同学吧。老师又要检查同学手指甲剪了没有。我孩子又说了:老师你就检查其他同学吧,我们穆斯林规定每个星期要剪一次手指甲的。后来,这位老师就来找到了我,想了解一下我们穆斯林到底是怎么一会事情,伊斯兰教又是怎么一个宗教。我们在饮食上也有规定:不吃对人体不利的食物。SARS不就是人们乱吃什么野生动物吗?(我也看了《本草纲目》,其中是说猪肉有毒,不能吃!)郑州的青年穆斯林还组织了志愿者,利用双修日收集旧衣服,打包寄到贫困地区。所以我们郑州的穆斯林就是用自己的行为宣传着伊斯兰。在郑州总有一些人在走进伊斯兰的。伊斯兰把她当作宗教是狭隘了,她还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明,一种政治。(在长治时我才知道我们穆斯林吃饭的规定:吃饭前要洗手,洗了还不能擦。是啊,如果你的毛巾不干净不就又污染了吗?用现在时髦的话来说就叫做二次污染。洗完手吃饭前,要念“比斯民两”-----奉普慈特慈的安拉的尊名;吃完饭要念“艾勒罕模堵林俩希”---感赞真主。而且不能浪费,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干净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