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深秋,红黄浅绿的叶子落得格外疯狂,站在城市的街道上,我看不清远方湛蓝的晴空,鸟儿们飞离了这个城市,花瓣飘零在水上,没有一点哀愁,这就是生命,你懂了吗?
工地上的风沙弥了我的眼睛,我抬起正在洗碗的手,一遍遍擦拭眼角的泪花,如花的脸庞一下子变得滑稽可笑,粉红的两颊上布满黑色的手印,我脸上的肌肉每动一下,它们像黑虫虫一样痒痒的爬,我越痒越抓,惹得那些男工友们捧着饭碗,哈哈大笑。我无法猜透他们笑的含义,是好笑,是同情,还是怜悯?
我旋即转身,大风吹起我长发上的红丝带,泪水落了满脸满怀。我是他们唯一的小妹妹啊,我19岁的青春就盛开在这漫天盖地的风沙之中,青春对每一个女孩来说,都是美的,但也都是孤独的,我不知道,在我的青春岁月里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那些缥缈的梦想虽然让我看起来像花儿一样美好,但是如果没有一个活着的支点,那么我的青春是不是将要和生命一起殉落?
谁也不能回答我,二叔也无法回答,那些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工友们,也不可能回答,他们除了干活吃饭,根本就没有别的时间去思考。我站在水泥森林的城市,突然感到好孤独,我急着要去寻找一个支点,让这个支点,负载我生命和青春的份量!
那么这个支点,绝不是给工友们日复一日的生火做饭。当初,腰缠万贯的二叔,可怜我家的穷困,说服了保守的父母,让我和他一起来到城市,目的是见世面、挣钱,活得像城市女人一样尊贵高傲,但是我能吗?一个烧火的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离开她的烟火!虽然工友们都说我很美,美的像山丹丹花开,可是望着那些骄傲的城市女人,闻着她们身上的香气,望着她们迷人的微笑,寒酸和卑微一直让我低着头,恨不能一直低到尘埃里,化为乌有。
二叔过来安慰我,“丫丫,不要恼,大伙儿不是笑话你。”
小童说,“丫丫,你的脸即使让油虫虫染花了,也是最美的,大山,你说是不?”
大山说,“丫妹妹,真的,我们都认为你很美,你比那个演员,叫什么来着,范冰冰,呵,都美!”
即刻,连生、石树、秋华、维林等等,都在响应了,这些大男孩们一手敲着饭碗,一手打着拍子,齐声高喊,“丫丫,最美!丫丫,最美!”
我在这人声的潮水中,像一叶小舟,飘来荡去,不知要飘向何方,但我知道,我的青春像所有的女孩一样灿烂,二叔望着我呢,工友们望着我呢,乡人们都望着我呢,我擦干了泪水,让我的笑脸迎着深秋的尘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