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族人物志 附卷之七 遗文 十二 孙 鹏

　　孙 鹏    文四篇

　　《李南山遗稿》序

　　按：南山名知玉，南宁人，康熙戊子举人

　　曲州李南山，闭户著书，郁郁以老将没之日，以诗古文若干卷属其子生夫，且命曰：“知我者铁山，往求序焉筒之。”

　　是时，予客都门未归。已而归，归来弥月，生夫抱遗稿来，予抚之泪盈盈下。复谓生夫曰：“慎藏之，勿散佚，余偶不暇，暇当报命。”迟之又久，仍无以报。一夕，假寐五华山草庐中，梦南山方袍大袖揖予而坐于堂，相与论新安夫子诗，欢若畴昔。正欲命酒而觉空堂无人，明月在天窗间，梅影横斜可爱，而予方据匡床卧，急披衣起，呼灯作序。

　　序曰：南山与予同事新安夫子，夫子平生弹精竭虑，寝食于诗古文词，能于开元、大历十余公之间，落落自成一家。古文酷学柳州，亦 有时得意疾书，突出昌黎之室。其教门人尤严，学唐学来之界，于古文颇广其说。予谓夫子诗学盛唐，古文学晚唐，二者皆唐之精，可传世。南山故似学晚唐，而诗则不能盛唐，当在晚唐与来间。要之言均蔼如，均善学夫子者也。虽然南山岂徒以诗古文名家者哉！

　　其家先生拾园老人，读书高尚，以圣贤为步趋。南山率之惟谨，人品高矣！夫人以品贵，诗若古文，亦以品贵。未有人品不高，而诗品、文品能高者。有南山之人品，即有南山之诗品、文品。号曰：诗人也！文人也！奚不可之有。非得新安溯至此？而终有不同于诗人之诗、文人之文者。南山九泉矣！所遗不盈一尺之集 已非复有灵之物。而仁人孝子之神与其气、恍然于残墨败锗之外，来往于浅深开可阖、纵横变化之余，忽而使人歌，忽而触泣。噫！此跃跃欲从字里行间出者，是挝镌陨掀洳煌?幸砸病?br>    昔丙申岁，。南山馆昆明署，适善病。予数往视之，见药里时时关心而砚田卒不辍耕，方考订二十四孝之人与事迹，而戏以诗。搞成即见示。复携时政条设过商。余劳之曰“君终日营营者，不为忠孝大节，即为民生疾铁何勤也！”言犹在耳，宛如、昨日。回忆握手道故，酒酣耳热。呼大筋重饮，已成大梦矣！

　　幸也得读其诗古文，集中所载诗亦无多。始意以子力绝宗派，或不可违，而南山亦面“庭教九载。屏去帖括，专事古文坝所自喜亦在古文。而不在诗。欲去诗存古文”继识读再四，言言至性，亦真亦婉。宋也。而仍唐不可废。生未其慎藏之，勿使蠢焉。他日稍有力即付之梓人，与海内共见。斯肖子也，勉哉！

　　见《滇系》八之十二《艺文》，清光绪十三年刊本

　　《徐云客先生诗》序

　　昆明郭仲炳先生，抱经济才，于世无所遇；隐于滇池，以舟为屋，荚炎深处，饮酒长吟。著有《舟屋诗集》，至今余韵零落。碧鸡金马间而能者必推郭隐十云。

　　云客先生，生长滇池之涯，于书无所不读，为时立甚工，而困于场屋者数十年。抑塞之气，往往发泄于诗、其登临怀古也，则多苍凉悲壮之词；其赋物咏怀也，则有幽忧悄丽之思；其往来赠答也。则又沉郁顿挫、缠绵悱恻，不自知其意气之深者。短律长歌、一唱三叹，不与舟屋同一格，而皆蕴酿于唐贤者也．乃诗益工，而家搬。赌谓穷而后工也。于是先生挟夙所抱负，出而为破当时，竟客达官弹铗之余，辄吟哦不绝口，旋以病目，久不痊。脚交游，键户养笱。老屋三间，日夕坐卧。惟老友张集庭、朱子眉、范弗如、徐德操、杨又仁辈，时时过从，作为诗歌，以相娱乐、诗成。属人代书之。亦时令人侧诵古名诗，或诸子百家氏之书，倾耳味之，至灯池烛跋而止。以此闭目三十六年，而学益博，而诗益工。与舟屋之在滇池一二老渔为侣。刻苦吟诗，必为可传之句者将毋同而闭目则较难。故以吾论之，当以先生为后劲。

　　庚于春，先生手童子肩，踉跄过于，曰：“昨友人诵君数诗，心焉折服，因来订交。”袖中出纨扇一，遗予。则见赠之作；而令于晓村所书也。予以先生老名宿，请执弟子礼，先生不可。每花晨月夜，必呼予饮酒，醉必成诗、予方构思，先生一低头立就，口授书者，不易一字。戊申，予谒选都门，将别先生去。先生置酒祖予于堂，歌远别离之曲，茫茫百感，一魂黯然其欲销 弹指间，忽忽十五年。俯仰今昔．聚散死生辄老山河．能不欷嘘乎哉？

　　继晓村来谓予曰：“先人一生辛苦，只留诗数卷在．散中。敢不勉锓诸版。素与先人交之笃而知之切者，莫若先生，请为文以序之。”予因回思。抱疾世外，已极人之所不堪。而先生转以闲岁月得优游风雅，成不朽之业测天之朦先生，未必非天之淬砺先生也：山川生色后先辉映，舟屋其不孤乎。

　　若鹏半世居诸，尽抛弃于车迹马蹄之下，忧患日多，读书日少，虽两目炯炯而啾然失志，学日就荒，且对流水高山而滋戚也！然忆先生畴昔之为予言者日：“少与友人马君常，同学，其诗化臭腐而烟云，佳甚！以后人不振诗稿，人琴俱亡。”言之太息。然则，后人不振。而湮没其父祖之著述者不少也，如晓村可谓贤矣！予是以感而序焉。

　　见《滇系》八之十二《艺文》，清光绪十三年刊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