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牛山的歌(长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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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牛山的歌(长篇小说)

来源: 时间:2008-12-13 点击: 我来说两句

      清水河像一头倔强的牛犊从黑刺沟脱缰以后,扬着它犀利的角撩开蹄子发疯一般向北冲出了山坳,巨大的震响声惊得林中的鸟雀吱吱喳喳地乱飞乱叫,东西两山峻峭的山崖上空时不时盘旋着老鹰硕大的身影,就是那只口渴的母鹿走出山林带着它的两只幼崽也小心翼翼地在河边东张张西望望,直到确保平安时才舒心地将嘴伸进清澈的急流中痛快地啜饮。
  像离开娘老子独自到外面闯荡世界的毛头小伙子一般的清水河,凭着自己的一股勇气和闯劲,跃山林过石沟七拐八弯冲进了青石嘴峡谷。这青石嘴峡谷东面峭壁林立、草木丛生,山上除了有几条羊肠小道之外,似乎没有更成形的大道可行;而峡谷西面虽然也有峻峭的山崖和茂密的森林与东山的景致相映成趣,但它的山脚下沿河床延伸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大道;说是大道,其实是跟东岸的羊肠小道相比而言的,路宽只有两匹骡马能并排通过,路面也是高一脚低一脚的并不平整。因为有路,豺狼虎豹便可突然窜出山林吓得行路之人尿一裤子;也因为有路,强盗土匪便免不了要在容易设伏的地方偷袭过往的商队;更让人生畏的是:有时行人走在山道中看起来没什么危险,却不提防突然山石崩溃,硕大的滚石铺天盖地砸下来,行人来不及躲闪就命丧黄泉了。
  罗生财带着他的商队疲惫地走在青石嘴峡谷。时至正午,火辣辣的太阳正猛烈地烤晒着大地,驮着大批货物的骡马张着嘴喘气,押送货物的小伙们时不时举起随身带着的水壶咕咕咕地仰脖痛饮着,豆大的汗珠从他们的脸面上滚落下来擦也擦不及。因为这个地方是土匪们经常出没的地方,有钱人途径此地总是提心吊胆的。要说罗生财和他的商队算是远近闻名的“铁杆马帮”,就是劫道的土匪也得让他们三分,但罗生财的父亲每一次送儿子出行时总要重复他那句老话:“枪不离手,货不离驮;睁大眼睛,小心没大错”。
  罗生财牢记着父亲的叮嘱,马帮一走进青石嘴峡谷,他第一个就警觉起来,而且还隔三岔五地提醒大伙儿:“弟兄们,看好自己的骡马,拿好自己的枪,把眼睛睁大了走路,别栽在青石嘴!”
  如果说大伙儿因为长途跋涉有时觉得口干舌燥有点松懈的话,这时候罗生财一句提醒,人人都会打起精神,憋足劲,手指扣着扳机时刻准备着和劫道的胡子火拼。或许是罗生财马帮威风凛凛的阵势吓住了胡子,或许这地方原本就没有什么胡子,只是谣传罢了,反正以前罗生财走过两次没有遇上劫匪,今天眼看着要走出青石嘴峡谷了,还是不见胡子的踪影。
  “大哥,都出青石嘴了,也没见这鬼地方有什么风吹草动,这会儿人困马乏的,还是歇会儿再走吧!”初次跑道的罗生财三弟罗生栋似乎坚持不住了。
  “刚出青石嘴,还不保险,再往前走走,等地方宽展了休息也不迟”罗生财一边继续往前赶路一边安慰三弟。
  “离青石嘴都快二里地了,眼前亮堂堂的够宽展了,疑神疑鬼的,哪有那么多土匪强盗嘛!”三弟似乎很不情愿。
  “走你的路,着不上一头疙瘩你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你没看沿路的山林鬼处处地,胡子要使打埋伏我们怎么办?”罗生财没好气地教训三弟。
  “唉!要使真有胡子出来和他们真刀真枪的干一仗才痛快呢,免得让人提心吊胆地夹着尾巴做人。”三弟带着一种埋怨的口气说。
  “你经了几个腊月腊八,在这儿逞能呢!闭住你的臭嘴,乖乖跟着大伙往前走,我说休息再休息!”大哥显然对三弟刚才没高低的言语表示不满了。
  三弟拗不过大哥,也不再多嘴了,反倒像一个发情的小公鸡昂着高头亮开嗓门漫起山花了:
  “日头吆冒上了三杆子高啊,我手捧着那个红头巾呀望尕妹啊,心热的都快冒出那嗓门眼儿,却不见尕妹妹你的面儿,哎呀呀阿哥的肉啊------”
  如果说刚才马帮弟兄们心情还有点沮丧的话,这时候经罗生栋山歌一刺激,一个个也都憋不住情绪随着他吼起来了:
  “半崖洼里的雀雀呀成双的对,我提着李心你却转过了背,妹妹你不疼我为啥要亲嘴,几时咱俩在热炕上睡?哎呀呀阿哥的肉啊------”
  当汹涌的清水河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欢快地跃过青石嘴峡谷以后,眼前的水路渐渐显得平坦开阔起来,清水河里的水也不像以前那样桀骜不驯了,而是像一个温顺腼腆的小姑娘轻手轻脚地缓缓向北流淌。这时,河两岸的山花也随着夏日的暖风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争先绽放着迷人的风采,尤其是河两岸滋生出来的朵朵荷花,宛如亭亭玉立的少女随风摆动着她靓丽的身姿,合着马帮弟兄们缠绵悱恻的情歌向北飘香好几里。
  又往前走了一程,罗生财手搭在眼前向周围望了望,感觉树木稀疏多了,眼前也宽展多了,胡子在这种地方打伏击似乎不大可能,就自信地冲大伙儿喊:“弟兄们,把货物卸下来,栓好自己的马,下河痛快痛快吧!”
  一听说要歇脚,三弟第一个手搭在嘴上吹了一个亮哨,大伙儿应声停住了脚步,赶忙把马背上的货物卸下来,栓好自己的马扔下手中的家当一溜烟跟着罗生栋跳进了清水河。
  宽敞甘醇的清水河像一位慈祥的母亲敞开她宽大的胸怀拥抱着这帮调皮的小伙子,河两岸绽放的荷花也像一位多情善感的少女怒放着她迷人的风采热情地迎接远路的客人。罗生财虽然不是第一次走这条商道,也从没有在这条路段上闪失过,但他作为帮主肩上的担子并不轻,大伙儿可以到河水里尽情嬉戏、玩乐,他却不能,他要多长一个心眼。不防一万只怕万一。
  罗生财这样想着,顺手捡起大伙扔下来的家当,把它们连背带抱的运到河边弟兄们放衣服的地方,然后自己端着枪警惕地向四周巡视。突然,罗生财发现不远处林子里有人头攒动,他下意识地握紧枪猫着身子赶忙往高处跑,透过山林的遮掩他分明看到有好多人握着明晃晃的刀枪朝马队停歇的地方移动着,罗生财第一反应就是有土匪劫道,他顾不了许多,瞄准了冲在最前面的胡子放了一枪。水中的弟兄们听到枪响声,一个个惊慌失措地跃出来穿衣服操家伙。对面打算偷袭的一个胡子应罗生财的枪声倒下去了,其他的胡子见事情已经败露,几十号人齐开着枪舞着刀棒疯狂地嘶喊着冲罗生财这边扑过来。罗生财一边奋力向胡子开枪一边大声向靠拢的弟兄们喊:“注意隐蔽,瞄准了再打,胡子比我们人多!”
  尽管马帮的二十个弟兄个个都是十里挑一的好手,但胡子一个个也都是不要命的,而且他们的人手又比罗生财多。局势发展对罗生财这边很不利,但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了,他只好硬着头皮和弟兄们集中火力朝迎面而来的胡子猛烈开火。胡子又被撂倒了好几个,这中间可能是打倒了胡子头领,几个喽啰嘴里大声喊着“当家的”,背起就往后退。罗生财见胡子们败退了,他第一个跃起来冲向了胡子,大伙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他冲锋。败退的胡子见商队的十几号人追上来了,一部分人护送着当家的往林子深处跑,一部分转过身来拼命地抵抗。冲在最前面的罗生财一时性急忘了躲闪,被一颗流弹击中了左肩,他没有在乎继续往前冲,又一颗子弹击中了他右腿,他一个跟头栽倒在地。赶上来的弟兄们见状立马停止了进攻围住罗生财喊。罗生财强忍着疼痛冲妹夫杨志魁喊“尔萨(经名),不要管我,带着弟兄们乘胜追击胡子,消灭他们,不要留下后患!”
  尔萨本来打算停止追击救护大哥呢,听大哥这么说,他也就不敢怠慢了,端起枪喊一声“弟兄们,跟我来!”就冲向了敌人。赶上来的三弟见大哥中弹倒下去了,赶忙取出自己的衣带给大哥包扎伤口。罗生财手捂着伤口冲三弟喊“我的伤不要紧,胡子已经败退了,跟你姐夫率领大伙彻底消灭他们!”
  “那你怎么办?”
  “胡子比我要紧,你快去!”
  三弟见大哥这么态度坚决,他也就毫不犹豫地端起枪向前冲去了。败退的胡子依仗着茂密的森林作掩护加上他们熟悉地形,三拐四弯地就消失了踪迹。杨志魁怕落入敌人圈套,忙招呼大伙停止追击。
  等到杨志魁一伙人返回来时,罗生财已经昏迷过去了。杨志魁马上叫人把大哥抬到安全地带,然后掏出随声带来的金疮药敷在大哥伤口上,给大哥灌了几口水,罗生财睁开了眼睛。
  “大哥,都怪我,要使听你的话不要缠着休息,哪会有这档子事!”三弟跪在大哥身边愧疚地说。
  “别说傻话了,你不劝我也应该让大伙休息了。怪就怪胡子们太阴险太狡猾,他们在青石嘴峡谷不设伏,吃谋着我们会在这儿放松警惕,才偷袭我们。幸亏我没有跟着大伙儿下水,要不然咱们今天可就糊薄了。”
  “可你伤得也不轻啊!”杨志魁贴在大哥身边心疼地说。
  “我只是点皮毛伤,不碍事的,弟兄们怎么样?”
  “出了两个弟兄轻伤外,其他的都没事。”杨志魁回答。
  “这次多亏弟兄们身手好,胡子阴谋才没有得逞。不过,土匪没有占上便宜,有可能会反扑的,尔萨你赶紧带上弟兄们赶路。”
  “可你伤势这么重怎么走啊?”杨志魁关切地问。
  “那也不能老呆在这里啊!”罗生财强忍着疼痛说。
  “要不这样,前面不到二里地就是‘洪福客栈’,李老板我们熟悉,等到了客栈再说。”关键时刻还是杨志魁脑子转得快。
  “也行,事不宜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罗生财皱着眉头说。
  
  (待续)
  
  注:
  (1)。着(zhao)一头疙瘩:方言,执意蛮干就会受到重创。
  (2)。吃谋:方言,思考、盘算。
  (3)。糊薄:方言,受到的创伤和损失很大很严重。
  
 据说黄牛山起初是一座孤零零的荒山,除了猎人们偶尔涉足之外,似乎没有其他人会光顾。有一年仲秋,李耀武同着他的父亲赶马帮途径青石嘴峡谷遇上了一股劫匪,因寡不敌众父亲和其他几位伙计都战死了,只有李耀武和另外一位伙计张荣受了重伤从死人堆里捡了条性命。忍着巨痛他俩就地掩埋了亲人的尸体。走出峡谷,人物两空,举目无亲,走投无路。俩人只好艰难地爬上了黄牛山。
  黄牛山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也是清水河流经青石嘴峡谷之后展示给行人的又一靓丽的风景名胜。它东临蜿蜒曲折的清水河,西靠巍峨挺拔的六盘山。呈南北走向,海拔两千多米。山顶多清泉瀑布,山上皆林木怪石,山中有珍禽野兽,山下无居民耕种。秋日草木枯黄时一眼望去整个一座山宛如一头傲然挺立的黄牛,故得之。
  当来年的马莲花在春风送暖的时候再次绽放时,李耀武和他的伙计靠着山上丰富的野物地滋养很快恢复了健康。有一天,他和张荣练完功坐在一边歇缓,张荣突然带着一种伤感对李耀武说:“小掌柜,咱俩老呆在山上也不是个办法,得想法子回家啊------”
  “人没了货也丢了,咱俩哪有脸回去啊?”
  “那老呆在山上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啊!”
  “我倒有个法子,咱们不妨试一试。”
  “什么法子?”
  “在山下开客店。”
  “这方圆好几里地不见人烟,给谁开店呢?”
  “就是没人烟我俩才开客店呢,要使人多了倒没生意了。”
  “我不明白。”
  “你想想,这黄牛山地大物博,宝藏丰富。更何况从青石嘴一路走出来的客人够辛苦的了,但黄牛山这块风水宝地附近却没有客人们歇脚的地方,如果我俩在山脚下开个客店,一方面可以供过往的客人们歇缓,另一方面我俩再雇几个伙计上山打猎、挖药材,运木料,转手就是白花花的银子,不愁发不起来!”
  “这能行吗?’
  “天下乌纱帽还得头伸出去。我们不做怎么知道呢?”
  “那好,既然小掌柜早有盘算,我就听小掌柜的,等发了再回家。”
  “行了,主麻(经名)兄弟,以后你别再‘小掌柜小掌柜的’叫了,我俩是患难兄弟,我比你长两岁,你以后就叫我大哥好了。”
  “这咋能行呢?我本来就是伙计嘛,怎么敢和掌柜的平起平坐呢?”
  “别再客套了,听我的,以后我们兄弟俩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分你我。”
  “既然大哥说了,我听大哥的!”
  “这才像我的好兄弟!明天我俩下山就把收集的兽皮和药材拿到马家堡子集市上卖了,然后雇些伙计和匠人在山下盖房子。”
  “没说的!”
  
  东山的旭日冉冉升,西山的落日缓缓沉。送走了一个令人难以入眠的夜晚,迎来了一个让人开心畅怀的晴日。乐呵呵主人献上美食佳肴,喜滋滋匠工创建别样楼阁。
  在主人和匠工们地通力合作下,没用上三个月,黄牛山脚下便赫然矗立起一座既富有伊斯兰建筑风格又融入了汉民族习俗的院落。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李耀武选择了主麻日,“洪福客栈”就正式开业了。
  
  这洪福客栈方圆不到三里地,围墙全是用山石堆砌起来的。院落面东背西,依山而建。从战略的角度考虑,它进可以攻,退可以守。院西面一溜排开十几间上下木板房,底下五间是客厅,其余房间供普通客人居住,上面是专门供贵重客人就餐和居住的;主人的房子靠院南面的大门旁边建造,也是上下楼四间,其中,上面两间是李耀武和主麻分别居住,下面两间供十几个伙计居住;大门的东手是两间大伙房,伙房旁边又有四间木板房,一间隔开来供厨师们住,一间供账房先生住,另两间是磨房和储房,客房后面是练武场、马厩、草场和茅坑。
  店老板李耀武信仰伊斯兰教,他故去的爷爷以前是威震八方的大阿訇,他自己也是正儿八经的穿衣者,只是父亲商队缺人手,他就放弃了开学传经授道机会,没想到跟了父亲两年就遇上了横祸。
  李耀武今年三十刚出头,中等身材,黑瘦脸,小眼睛,大鼻子,感觉貌不惊人,但他思路敏捷,身手不凡,尤其喜欢使一把鞭杆作为防身武器。知道他的人都亲切的叫他“钻山虎”,不知道他的背地里都叫他“地老鼠”。或许李耀武为人本分,或许李耀武经商特别注重诚信,自从他开了“洪福客栈”,方圆十里八乡凡是知道他的没有一个不翘大拇指的,就是靠打劫为生的土匪也对他敬而远之,至于打这儿过往的客人更是感觉住进了李耀武的客店就像住进了自己的家里那么安全舒坦。
  罗生财以前和他的商队就在这个地方客住过,李耀武也很敬重这个比他年长彪悍的罗生财。今儿个下午他觉得店里没什么紧要客人,就把事情安顿给二掌柜张荣料理,自己呆在屋子里吟诵起《古兰经》了。突然一个伙计慌张张地跑进屋子说:“掌柜的,南山的罗掌柜被土匪打伤了,看起来很严重,二掌柜叫你过去呢。”李耀武听了这话吃了一惊,二话没说合起《古兰经》就往外跑。
  院子里站着一大帮小伙子,旁边躺着罗生财。李耀武一边握着昏迷不醒的罗生财手一边急切地问杨志魁:
  “这是怎么了?”
  “在桃花岛我们歇缓时遇上了土匪,大哥在追杀土匪时受伤了,子弹还在体内。”
  “哎呀,罗掌柜也太冒失了,土匪败了就算了嘛!”
  “可我们这次要不给土匪一点颜色,往后在这条道上还咋混啊?”
  “说的也是,这帮狗杂孙,要使遇上我也不让他们干出声!”
  “是啊,李掌柜,你看我大哥伤势很重,是不是先想办法疗伤,其余的话以后再说?”杨志魁着急地催李耀武。
  “好好好,你叫几个弟兄把罗掌柜抬到我的屋子里,我马上替他取子弹。”
  李耀武自小不但跟随爷爷念经,爷爷还教他练武功学诊疗。落难到黄牛山以后,为了给自己和张荣治病,他又研发了好几种病理疗法呢。
  罗生财被抬到李耀武的房子以后,李掌柜先给他灌了点药汤,等罗生财清醒过来以后,李耀武贴在罗生财身边握住他的手关切地问:
  “怎么样,罗掌柜?”
  “别的不妨事,就是子弹还在体内。”
  “这不用愁,只要没伤着筋骨就不碍事。”
  “又给李掌柜添麻烦了。”
  “这是哪儿话,我们是好联手,你这样说就见外了------不过我这里条件差,你可能得多忍受点疼痛。”
  “没事的,我能坚持,你就大胆地动手吧!”
  手术在紧张有序中开始了。李耀武先把罗生财绑在木床上,然后让他嘴里噙上一根木棍,之后在他伤口上又敷了麻药,让杨志魁在旁边帮他,他便小心翼翼地开始用自治手术刀拨开伤口,慢慢地深入到内里找到那颗子弹。罗生财疼得皱着眉头脸上直冒汗,李耀武屏住呼吸使劲钳稳子弹后发一声“嗨”子弹就应声而出了。
  拔出了子弹的李耀武长出了一口气,罗生财也觉得身体轻松了许多。在场的人刚才还大气不敢出,这时候见子弹取出来罗生财没事了,又立刻活跃了起来。
  李耀武一边给罗生财包扎伤口,一边笑呵呵地说:“罗掌柜,多亏真主保佑你,如果不出意外,上不了半月你就可以正常行动了。“
  “我替大哥给李掌柜道谢了!”罗生栋凑上前说。
  “吆,罗掌柜,这位小兄弟以前我怎么没见过?”李耀武一边收拾着手术器械,一边望着罗生栋亲切地问。
  “我没有顾上给你介绍,他是我三弟。”
  “哦,怪不得这么英俊!”
  “冒失鬼一个,英俊啥呢。”
  “看罗掌柜说的,年轻人就得有火性子嘛。”
  “不说他了,尔萨你去拿几张上等二毛皮子给李掌柜道谢。”罗生财吃力地冲杨志魁说。
  “不用不用,你我兄弟相称,举手之劳,道什么谢呢。”李耀武赶忙拒绝。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人要使没了,我还要那么多皮货顶什么用啊!”罗生财深有感触地说。
  说话间,杨志魁怀抱着一摞皮子进来了。
  “我真的不需要,罗掌柜,你留着自己用吧!”李耀武诚恳地说。
  “你就收下吧,李掌柜,我大哥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杨志魁在一旁帮腔说。
  “那好,恭敬不如从命。我暂且替罗掌柜收下,以后有用得着我李耀武时罗掌柜就传一声。”
  “会的。”杨志魁替大哥说。
  “李掌柜,听说你的鞭杆功了不得,能不能露一手让我们开个眼界?”站在一边的罗生栋一搭上话就耐不住性子了。
  “就是嘛,李掌柜给我们露一手!”旁边几个好事的伙计应着罗生栋的话。
  “我哪有什么功夫啊,那都是外人瞎编的,你们可别当真了。”李耀武笑呵呵地推辞。
  “木都(经名),别胡搅蛮缠了!”罗生财制止三弟。
  “李掌柜,小弟斗胆挑一句,你要使有胆量咱俩到外面场子上挑一场,看我们罗家枪厉害还是你们李家鞭厉害!”罗生栋好像没听见大哥的训斥用话激了李耀武一句。
  “混账东西,怎么跟李掌柜说话呢?”罗生财怒睁着眼睛斥责三弟。
  “呵呵呵,小弟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好勇气,好胆量!”李耀武冲罗生财翘着大拇指说,“不过,你知道我真的没有什么本事的,让小弟失望了”。
  “木都,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再无理取闹就给我滚出去!”罗生财生气地想坐起来,伤口一疼又躺下了。
  “也不要扫三掌柜的兴,小弟马五愿陪三掌柜走几趟拳脚。”李耀武一旁站着的一个小伙计看不惯罗生栋的霸气自告奋勇了。
  “好好好,就让你家马老弟陪我家三弟耍几趟拳脚,给大伙助助兴,怎么样,李掌柜?”杨志魁见有人打破了僵局,应声征求李耀武。
  “好啊,都是自家弟兄,放松一下倒能增进友谊。”李耀武随口答应了。
  “尔萨,叫几个弟兄把我抬出去,让我看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能成什么精!”罗生财显然对他这个冒失鬼弟弟不放心。
  “这怕不行?”杨志魁担忧地望着李耀武。
  “伤口我包扎严实呢,不妨事。”李耀武宽心说。
  李耀武的练武场方圆不到百步,旁边除了堆放着石锁、石磙、石磨还有沙袋和各种兵器外,似乎再没有什么显眼的东西值得人注意。李耀武和他的伙计陪着罗生财坐在北面,杨志魁带领他的伙计站在对面。两个小伙子一个恰似齐天大圣再生,另一个宛如守护神杨戬复出。先是二人徒手格斗,你来我往地没有分出高低,接下来俩人又操起了兵器。罗生栋使一竿银枪,马五使一把铁棍。两人拉开了阵势准备出手了,李耀武站起来说:“使家伙对阵有危险,都是自家弟兄,你俩点到为止,谁也不能较真”。
  俩人点了点头就较上劲了。起初,罗生栋抡起银枪虎虎生风,马五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突然,马五一个鹞子翻身躲过了罗生栋刺来的枪头,用力一棍拨过去,罗生栋手中感觉一阵麻木险些丢了手中的枪,说时迟那时快,马五抡起铁棍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狠命地砸向罗生栋,罗生栋勉强招架了一下,马五的棍头已经抵到他的咽喉了。
  “好功夫!”正当大伙屏住呼吸不知所措时,有人高叫一声打破了紧张局势。李耀武回头看时,原来是昨天住进他店里的客人沙世英。俩人应声僵持住了,李耀武赶忙使手势让他俩人各自回到了阵营里。
  “没想到沙师傅也好这个!”李耀武站起来冲沙世英打招呼。
  “只是感兴趣,其实不懂。”沙世英很谦恭地说。
  “小弟的臭本事让沙师傅见笑了。”罗生财惭愧地说。
  “哪里话,两位小弟真是许褚遇上了马超,盖世武功啊!”沙世英很佩服地翘着大拇指说。
  “等伤好了我向沙师傅讨教。”
  “不敢不敢,应该我向罗掌柜请教才对。”
  “好了,你俩再不斗嘴了,罗掌柜今天身体不适,比武就到这儿吧,以后有机会了咱们再切磋,你看怎么样,罗掌柜,沙师傅?”李耀武趁机会打个圆场说。
  “我倒没什么,让沙师傅扫兴了。”
  “不会不会,我是个门外汉,看个稀罕,还是罗掌柜身体要紧。”
  
  一伙人散场以后,罗生财回到李耀武房里,心神不安地对杨志魁说“尔萨,你得想办法把这批货送出去,耽搁不得啊!”
  “你不去我能行吗?”
  “马掌柜你不是不熟悉,路程也不远了,有什么不行的。”
  “罗掌柜这批货要送到马家堡子吗?”李耀武一旁插嘴了。
  “是啊,就是马万仓掌柜那儿,李掌柜你也是知道的。”杨志魁替大哥说
  “要不这样,我正好有批药材要送出去,就让主麻和尔萨联手出行,你看怎么样,罗掌柜?”李耀武建议说。
  “有李掌柜帮忙当然再好不过了!”杨志魁感激地说。
  “我看也行,这次就咱们两家做个联手。”罗生财也很满意地说。
  “那就这么定了,我去安顿张荣,你哥俩看还有什么要商量的,最好明儿一大早就出发。”李耀武说着走出了房门。
  
  (待续)
  
  注:
  
  (1)。穿衣:穆斯林术语,就是学业期满后在重大的毕业典礼上穿上象征阿訇权威的衣服,正式成为阿訇以后可以开学传经授道。
  (2)。主麻日:穆斯林术语,一周之中穆斯林聚会最珍贵的日子。
  (3)。颜色:方言,给对方厉害或震慑。
  (4)。杂孙:方言,骂人的话,坏种。
  (5)。干出声:方言,轻松躲过灾难或没有受到多大的创伤。
  (6)。联手:方言,好朋友。
  
  天蒙蒙亮,李耀武送走了杨志魁和张荣一行,伸了个懒腰,抬头望深邃的夜空,以前争先恐后点缀夜空的那些小星星,这时候像些淘气鬼一样不知道匿藏到哪里去了,唯有那轮坚贞不渝的启明星,仿佛一位多情善感的少女,含情脉脉地守候着夜行人。李耀武长吸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转身进了家门。
  按照惯例,李耀武每天早上要做三功:即拜功(就是穆斯林五番乃麻子中的第一功“邦不达”)、武功(就是到后院练武)和诵功(就是练功之后回到屋子诵读《古兰经》)。除了特殊情况,李耀武从不间断。
  进了家门,前院里除了刚才给张荣做帮手的几个伙计在忙碌其他事宜外,别的客人还都沉浸在美好的梦乡中。李耀武手背着鞭杆健步来到后院的练武场,脱掉外衣,先是走几套拳脚,预热预热身体;然后气沉丹田举石锁扛石磨,力鼓一处打木桩捅沙袋;末了,他才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鞭杆功。这是爷爷生前给他的真传。记得爷爷当时说:“别小看这三尺鞭杆了,随身携带很方便。自卫时对手无插针之隙,进攻时敌人无还手之力。气从丹田出,功在两头用。劈要猛,扫要横,挑要劲,抽要疾。”
  李耀武牢记住爷爷的教诲,在父亲的指导下,他又把刀的缠身,剑的回头,棍的摆尾,枪的锁喉等精华套路融为一体。真可谓“长短合一,刚柔相济”。
  练完这套出神入化的鞭杆功之后,李耀武顿觉身心轻松了许多。穿上外衣准备回房诵经时,却遇上了沙世英走下楼梯。
  “沙师傅早!”
  “李掌柜早!”
  “天还没亮沙师傅这是去哪儿?’
  “不想让身子懒着,出门走走。”
  “沙师傅很有雅兴。”
  “哪里,只是呆在屋子里憋得慌,出门新鲜新鲜,我能有什么雅兴呢。”
  “那好,我不打扰了”
  “李掌柜走好。”
  
  这沙世英说来话长。他祖籍洛阳,父亲沙飞是少林寺还俗弟子,精通少林武功,是洛阳城里有名的镖师。沙世英自幼好学勤快,父亲手把手交给他少林真传,爷俩在洛阳开了一所“武威镖局”,广收门徒,生意还算红火。武威镖局名震天下的时候,就是他爷俩倒霉的时候。有一年,洛阳省府大人要给朝廷一位要员供送寿礼,点名武威镖局押送。沙世英和父亲接了帖子既高兴又发愁。高兴的是这趟酬金不错,发愁的是千里迢迢进京爷俩还是头一回。人怕出名猪怕壮。万一事情搞砸了,可担当不起啊。
  “既然接了帖子,开弓没有回头箭。水深水浅躺过河才知道。”年轻气盛的沙世英当时对父亲说。
  “是啊,这可是块烫手的山芋,风险太大了。好在你母亲过世的早,留下你姐俩,你姐也已出嫁,你还没成家,咱爷俩没多大牵挂,成败看天意了。”
  为防不测,爷俩经过周密筹划,只给镖局留了几个看门人,其他上百号弟子全部出动。临行前,沙飞激情饱满的对弟子说:“徒弟们,我们就是靠跑江湖混饭吃的,每一次出行只有安全回来才算顺利,谁也不能保证这次出行有把握,如果在列的哪一位不愿意冒险,我不勉强。有没有?”
  “没有!”众弟子齐声回答。
  “那好,前队由我打头,沙世英扫尾,路上按计划行动,谁也不许特别,能做到吗?’
  “能!”
  “好,出发!”
  
  按说沙世英爷俩这次出行应当是天衣无缝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沙飞率队经过“蝎子沟’”时,还是遭到了数十倍于他们的土匪袭击,尽管众弟子奋勇当前,最终除了几个侥幸生还外,其他人都命丧黄泉了。沙世英父亲临终前拉着儿子的手说:“孩子,家是不能再回了,你投案也是一死------往后只能隐姓埋名了------”
  遵照父亲的遗愿,沙世英大路不敢走,显眼的地方不敢去。只能风餐露宿,夜行昼息,饥一顿饱一顿沿着丝绸之路来到了黄牛山脚下,住进了洪福客栈。两天来,尽管他还不清楚这儿水的深浅,清浊,但初次感觉还是良好的,尤其店掌柜信奉伊斯兰教,是一个崇尚和平的民族友人,他觉得要使能和李耀武交成朋友,往后自己有了靠山重整家业就有指望了。
  
  再说李耀武诵完经后,端起盖碗茶呡了几口,想:店里这两天来的这个沙师傅什么来头,看他一身打扮,不像个生意人,也不像江湖骗子,更不像是个下苦人,要说是个仗剑行天下的大侠,又看不出门道来,神秘兮兮的让人好难琢磨。因为张荣今天不在,他就起身到客厅走走,免得出什么乱子。
  客厅里管账的王先生见主人进来了,忙起身打招呼:“掌柜的好!”
  “王先生好!”
  “掌柜的请上坐,我给你泡茶。”
  “不用,我已经喝过了。王先生,最近店里有什么新鲜事吗?”李耀武说着顺手坐到王先生搬过来的椅子上。
  “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就是前天住进来的那个姓沙的客人行动很诡秘。”
  “说说看。”
  “虽然这位客人才来了几天,不过我发现他除了吃两顿饭,白天总往山上跑,到底他在干什么还摸不清楚。”
  “嗯,是这么回事。张荣今天不在,你多留心点,别轻易惊扰客人。”
  “好的,听掌柜的吩咐。”
  “那好,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没别的事,我先回房去了。”
  “没了,掌柜的您走好。”
  “你忙吧。”
  
  出了客厅,李耀武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顺路走进了罗生财的房间。
  
  “怎么样,罗掌柜的伤势好点了吗?”李耀武见罗生财躺在床上睡着了,便不忍打搅,压低声音问一旁伺候罗生财的伙计。
  “还算正常吧,罗掌柜早上喝了生汤,服了你配的药,还念了一会儿《古兰经》才睡过去的。”
  “罗掌柜也是个念经人吗?”
  “是啊,他爷爷是原州府一带有名的大阿訇,家门人除了做点生意,都以念经为荣呢。”
  “哦,是这样啊,我不打扰了,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和罗掌柜再论经,你好好照看罗掌柜,我先走了。”
  “李掌柜慢走。”
  
  出了罗生财的房门,李耀武突然萌生了一种好奇心,他想到后山里走走,看是否能碰见沙世英。刚爬过一座山岗,李耀武还没有顾及歇缓呢,沙世英就背着一只血淋淋的麋鹿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沙师傅?”
  “让李掌柜受惊了。”
  “可不是。”
  “不瞒李掌柜,我在山上练功,眼前跑过了这只麋鹿,让我用飞镖击中活捉了。”
  “哎呀,我说沙师傅不是平出卧云的主儿,这不验证了。”
  “哪里,只能说这只麋鹿运气不好。”
  “沙师傅还是那么谦虚。”
  “这倒不是,我来贵店已经三天了,也没有什么见面礼送给李掌柜,知道您信奉伊斯兰教,不吃死物,这就捉了一只活的送给李掌柜,想和李掌柜交个朋友,不知李掌柜肯赏脸否?”
  “当然,朋友多了路好走嘛。不过,你是我的客人,哪有主人向客人索要财礼的事呢?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
  “这李掌柜就见外了,既然你认可我这位朋友,就不该推辞。”
  “说的也是,那就背回去让厨师做好了,我们请罗掌柜一块儿分享,怎么样?”
  “那可再好不过了!”
  “你放下来,我俩抬回去,别把你累着。”
  “还是李掌柜使眼色,够朋友,我先谢了。”
  “都交上朋友了,沙师傅还客气什么呢!”
  “呵呵呵!”
  “呵呵呵!”
  二人一边开心地说笑着,一边愉快地抬着麋鹿走回了客店。
  
  (待续)
  天擦黑的时候,杨志魁张荣一行回到了客店。这时候沙世英打的麋鹿已经煮熟了,李耀武另外又加了几道菜。因为罗生财行动不方便,李耀武干脆就把餐桌设在罗生财卧室。围着餐桌就坐的除了罗生财马帮所有弟兄外,还有沙世英、李耀武和张荣三人。
  “罗掌柜,今天这顿晚餐是沙师傅做东给你压惊的。”
  “萍水相逢沙师傅就这么仗义,我代表弟兄们先谢了!”
  “罗掌柜客气了。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仰慕你和李掌柜的为人,想交个朋友,不知道罗掌柜肯赏脸吗?”
  “好啊,既然李掌柜能结交你这位朋友我当然很乐意了。”
  “那小弟不甚荣幸!来,罗掌柜李掌柜,我以茶代酒,向两位兄长敬一碗。”
  “为结识沙兄弟干一碗!”
  “干!”
  “喝了这碗茶,我们就是异姓兄弟了,为以后仰仗两位兄长关照,小弟再喝一碗。”
  “罗掌柜,在座的都是朋友,如果你不反对,为以后弟兄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再干一碗,怎么样?”
  “好啊,自古‘朋友多了好走路’,再干一碗!”
  “罗掌柜,按照《古兰经》说法,结拜兄弟是要拍经的,考虑沙兄弟和我们信仰不同,咱们还是按江湖规矩,歃血为盟吧,你认为怎么样?”
  “干脆让沙师傅进教算了。”爱出风头的罗生栋又憋不住了。
  “就你话多。我们和沙师傅有缘结为朋友就很知足了,沙师傅有自己的信仰,你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是啊,罗老弟这个提法好是好,就是有点太唐突,怕沙师傅接受不了。还是等以后沙师傅想通了再说进教的话吧。”
  “呵呵,两位兄长都是念经人,既然罗老弟说到这儿,我也就不隐瞒了。自古以来汉民进教的也不只我一人,我背井离乡漂游到黄牛山脚下,有幸结识众弟兄,也是我的福分。信天信主原本一理,都是劝人为善积德的。如果弟兄们不嫌弃我这个异教徒,我立马就改信伊斯兰教。”
  “呵呵,我这个弟弟是个冒失鬼,说话疯癫癫的,改变信仰可是件大事情,沙兄弟可不能意气用事啊!”
  “是啊,今天这个场合也不合适举行进教仪式,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结拜仪式还是按江湖规矩办好些,你说呢,罗掌柜?”
  “就是的,进教不像儿戏那么简单,等选好日子再说,你觉得怎么样,沙兄弟?”
  “在教门方面我不是内行,既然两位兄长都觉得拖后进行合适,我悉听尊便。”
  “那好,李掌柜,我提议为穆斯林队伍里又多了一位好兄弟,大伙干一碗!”
  “干!”
  “干!”
  “干!”
  大伙正吃喝谈吐的开心时,马五神色紧张的跑到张荣跟前嘀咕了几句,罢了又给李掌柜使个眼色匆匆出去了。张荣立马起身打个圆场说:“对不起各位,客店里来了几位客人需要照顾,我去看一下,这里就先由李掌柜陪着弟兄们。”
  “好吧,张老弟先忙,我和沙师傅等你。”
  “失陪了!”
  “忙去吧!”
  李耀武见马五神色慌张,估计店里来麻烦客人了,但他是主人此时不宜离开,就强装着笑脸打圆场:
  “我提议咱们击鼓传花,手帕停到谁跟前,谁就喝一碗茶吃两口肉漫一段花儿,怎么样?”
  “好啊,这个活动有意思!”罗生栋抢先发言了,“我击鼓,怎么样?”
  “就你爱逞能,怎么就不懂得让别人?”罗生财教训三弟。
  “哎,都是弟兄谁击鼓都一样,罗老弟既然提出来了就满足他吧。”沙世英说。
  “是啊,耍欢就行了,还是让罗老弟击鼓吧。”李耀武在一旁帮腔。
  没有鼓,李耀武让罗生栋拿起一个铁盘子充当。罗生栋蒙起眼睛,手帕从李耀武左边的沙世英开始。沙世英刚准备听鼓声传花呢,屋外传来响亮的吵闹声,罗生栋在兴头上没有留意,只击了一下,沙世英还没有反应过来,鼓就停下了。
  “怎么刚击一下,不算!”沙世英见把自己抓住了,抵赖说。
  “一下也是击,沙师傅输了不能赖账。”罗生栋辩解说。
  “是啊,沙师傅要把头按端。”旁边几个弟兄帮腔。
  “好好好,我认倒霉!”
  外面的吵闹声显然没有停止,罗生财看出来李耀武的不安情绪了,他制止罗生栋说:
  “三弟,别闹了,好像外面有情况,今天我们就玩到这儿吧,让李掌柜出去看看。”
  “刚开始,沙师傅还没有漫花儿呢,真是的!”
  “我看也成,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你看怎么样,李掌柜?”沙世英帮罗生财说。
  “也不知外面出了什么事,让弟兄们扫兴了,请弟兄们多包涵,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你去吧,我和沙师傅再聊聊。”罗生财安慰说。
  ?
  李耀武背着鞭杆来到了客厅,见几位手持利刃的客人正围着张荣叫嚷。
  “怎么了,老二?’李耀武走到张荣跟前问。
  “这几位客人要酒喝,我说没有的,他们不依不饶。”
  “是吗?几位朋友,我们店小,喝茶尽饱,喝酒没有。这是规矩!要使弟兄们觉得不合口味,就另行方便好了。”
  “这黑灯瞎火的,我们到哪儿方便去,今儿有酒也要喝,没酒也得喝!”其中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客人说。
  “看来几位是来闹事的?”
  “闹事又能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们谁是当家的?”
  “在那儿!”还是刚才那个蛮横的家伙应声。
  李耀武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发现有一个人戴着草帽低着头手里捻弄着盘子里的花生米,旁边还站着三个怀抱猎枪的喽啰。李耀武望了望身边的几个伙计,顺势走到了这位当家的面前。
  “敢问当家的怎么称呼?”
  对方斜了斜身子抬眼望了李耀武一眼不支声。
  “我们店小怕是委屈了当家的,请包涵。”
  对方还是不支声。
  “他是个哑巴,掌柜的我们别理睬他了。”马五话音刚落,这位当家的就一剑柄刺过来,马五及时躲过了一遭,挺起长棍准备较量时,李耀武用手挡住了。
  “看来当家的今天是有备而来的,不知道小店哪里得罪了贵客?”
  “不管你的事。”
  “这就怪了,不管我的事,又是为何闹呢?”
  “你店里是不是住进了一位被枪伤的客人?”
  “有啊,怎么了?”
  “把人交给我。”
  “住进了客店,我就应该对客人负责,当家的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那是你的事,我只要人。”
  ------
  李耀武走后,罗生财派杨志魁去客厅望风。杨志魁来到客厅一听李耀武和匪首的对话感觉不妙,赶紧转身跑回禀明了情况。
  “这帮土匪也太猖狂了!”沙世英听后气愤地擂一下桌子说。
  “他们是冲我来的,别给李掌柜添麻烦,弟兄们操好家伙随我到客厅里去摆平。”罗生财感觉自己有可能给李耀武添麻烦了,就招呼弟兄们说。
  “这困怕不行吧,大哥?”杨志魁担惊地问。
  “是啊,罗掌柜,这帮土匪可都是些亡命徒啊!”
  “‘无事不要找事,遇事不要怕事。是福错不过,是祸躲不过。’既然别人找上门了,我们就勇敢面对,谁胜谁负也未知,有什么担惊的!”
  大伙见罗生财心意已决,也都一个个打起精神,由俩人掺扶着罗生财,其余人手指扣着扳机护在一旁。沙世英也只好陪在一边去客厅了。
  “是谁要找我?”罗生财一到客厅就毫无畏惧的大声追问。
  客厅里李耀武眼看着和土匪剑拔弩张了,这时候见罗生财主动闪面,他吓了一跳。
  “是我。”土匪头子见罗生财威风凛凛地被伙计们簇拥着终于出声了。
  “敢问这位当家的想怎么样?”
  “拿你的人头祭奠我二弟。”
  “我要使不给呢?”
  “那就看我手中的这把剑答不答应了。”
  “看来当家的很自信了?”
  “老子走南闯北还没有遇上硬骨头。你是主动投降呢还是要我动手?”
  “那就看我弟兄们手中的枪答不答应了。”
  “我的弟兄们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醋的。”
  “那好,是火拼呢还是独斗?”
  “怎么都成!”
  “即然这样,我们就到店门外宽滩上一决高低,别脏了李掌柜宝地。”
  “走就走,老子从来没有怕过谁!”
  ?
  “好了好了,二位既然到我店里,都是客。不知两位当家的肯否听我一句劝?”李耀武见二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加之外面已经黑灯瞎火的,怕罗生财出门有闪失,忙凑上前打圆场。
  “那看李掌柜要说什么话了。”罗生财应声搭话。
  “说什么我也得给二弟报仇。”土匪头子说。
  “别崩硬眼了,二位当家的坐下来喝杯茶消消气。人死不能复生,罗掌柜也险些送了性命。我看让罗掌柜给当家的陪个不是,大伙交个朋友怎么样?”
  “休想,我二弟的命一个不是就能了结,亏你想得出来!”
  “当家的,这件事本来先是你们挑起的,你二弟不幸遇难我也很伤痛,但事情已经过去了,就按李掌柜说的,小弟我给你赔不是,当家的要不嫌弃,小弟也愿与您交朋友。”
  “当家的,不能便宜了他。”还是那个蛮子在一旁打气。
  “当家的,罗掌柜已经低头了,和为贵,何必硬犟呢。”李耀武说。
  “是啊,当家的,你我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出道的,这样冤冤相报何时了?”
  “为二当家的报仇,不和谈!”又一个土匪打气了。
  “我看这样,当家的既然拿不定主意,你们两家今晚上暂时在客店小住一晚上,等明天我主持公道,你们双方通过比武了结此事,怎么样?”李耀武见土匪们不依不饶,只好退一步说话了。
  “我怎么都成,就看当家的态度了。”
  “也成,给李掌柜一个面子,今晚我们就不动手了。”
  “那不行,万一这是缓兵之计,趁天黑马帮的人都溜走了怎么办?”一个心细的土匪提示当家的。
  “当家的,这位弟兄小看姓罗的了。你我都是跑江湖的,我堂堂七尺汉子,见不得人的勾当从来不会做的!”
  “是啊,罗掌柜经常在这条官道上跑生意,他就是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我替罗掌柜担保!”
  “行,我信李掌柜一回。”
  “那好,马五,招呼伙计们上茶上菜,我给两位当家的压惊。”
  “好的,二位当家的稍等!”
  
  (待续)
  ?
  
  注:
  
  (1)。拍经:穆斯林术语,做重大事情之前手放在《古兰经》上发誓。
  (2)。进教:穆斯林术语,就是异教徒转信伊斯兰教。
  (3)。崩硬眼:方言,双方僵持住互不相让。
  ?
    土匪头子和罗生财在李耀武的调停下暂时平息了争斗,但是二人还是不愿意坐到一起,菜端上来以后,土匪头子向李耀武道声谢就开吃了。沙世英始终陪在罗生财身边没出声。
  李耀武和张荣坐在一边呡着茶谈白天的生意,马五带着几个伙计在客厅里跑前跑后。
  土匪头子吃着香喷喷的牛羊肉,喝着清爽可口的盖碗茶,心里还是觉着不是滋味。他一个人离开桌子走到李耀武跟前:“李掌柜,为人为到底,没酒喝这肉我吃不香啊。”
  李耀武和张荣正谈到兴头上,没注意土匪头子到来,听到声音二人忙主动站起来让座。
  “哎呀,当家的太抱歉了,我是个穆斯林,客店有规矩啊!”李耀武很诚恳的解释。
  “李掌柜,恕我多嘴,在这种地段开店,三教九流的人都会光顾,你不喝酒并不等于别人也不喝酒啊。”
  “当家的说的没错,我也考虑过了,只是我们教规不允许。”
  “如果李掌柜能破例,我那儿有坛子酒,愿意拿出来让当家的和弟兄们喝个痛快。”李耀武说着话的时候,沙世英来到了跟前,他一听二人的谈话,插了一句。
  “这——”李耀武没想到沙世英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难为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破个例吧,李掌柜,我保证弟兄们喝酒不会出丑,我和罗生财的事明天再说。”
  “为了当家的高兴就破回例吧,李掌柜。”沙世英帮腔说。
  “破例喝回酒倒没什么,但有了第一回,往后就不好收场了啊!”
  “没有什么不好收场的,像当家的这样的贵客能有几个,设酒招待不会有人反对的。”沙世英继续帮腔。
  “那好,我有个建议,当家的要喝酒也成,只是要把罗掌柜叫到一块儿坐坐,咱们一边喝酒一边沟通沟通,怎么样?”
  “这——”土匪头子也为难了。
  “你就答应吧,当家的,李掌柜都答应了,和为贵。再大的梁子坐到一起说说也就摆平了,何必钻牛角呢?”沙世英又帮李耀武说话了。
  “好吧,我虎占魁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坐到一块儿就坐到一块儿吧,请罗掌柜,上酒。”
  “还是虎当家的快人快语,那我就拿酒去了。”沙世英说着话走向了自己卧室。
  张荣见掌柜的说通了虎占魁,就主动去说服罗生财。罗生财其实也不愿意再大动干戈了,听了张荣的解释欣然答应了。
  沙世英抱着一坛约有二十斤的黄酒放在了李耀武桌子上,李耀武不可思议地问:
  “沙老弟来了没几天,几时运进这么一坛酒偷着喝?”
  “不瞒李掌柜,昨天那几个卖酒的客人在你店吃饭时我就盯上了。当时买酒怕显眼大伙不高兴。等他们吃完饭出门不远我就赶上去买了一坛,先藏在山上,等天黑才悄悄搬进了卧室。原本想自己偷喝呢,现在想进教了,这酒也用不上排场了,今儿碰上了虎当家的,权当做个人情吧。”
  “你真是个贼头。”李耀武照沙世英胸前捅了一拳笑着说。”
  “还不是你的店规太严逼得我这样做嘛。”沙世英笑着回答。
  “哎呀,原来沙老弟也喜欢喝酒,痛快!”虎占魁冲着沙世英翘着大拇指,然后又转身对在座的喽啰们说:“弟兄们,李掌柜破例照顾我们一回,今晚只喝酒,谁也不许添乱,违者家法处置,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
  “那好,豹子带几个弟兄过来陪我喝酒,其他人自己张罗。”
  说话间,张荣和杨志魁陪着罗生财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了。
  虎占魁绷着脸喝酒,没理睬罗生财。罗生财在杨志魁搀扶下沉稳地坐到李耀武旁边,望了望虎占魁也没有说话。
  “罗掌柜,能破例喝几盅吗?”沙世英问。
  “我从来没喝酒的习惯。还是你陪虎当家的喝吧,我有茶就行了。”
  “不喝酒跑过来日眼啥呢?”虎占魁脸红脖子粗的呛一句罗生财。”
  “虎当家的说话太占地方了吧?”罗生财柔中带刚的回了一句。
  “嫌占地方别丧在这儿啊,我又没有请你。”
  “哎!既然我给了虎当家的面子,罗掌柜是我请过来的,虎当家的也应该给我面子啊,你俩怎么一见面就针尖对上麦芒呢?”
  “是啊,虎当家的,你不看一面还得看一面。酒是我提供的,我和李掌柜罗掌柜已经结为异姓兄弟了,你撵罗掌柜这不是打我和李掌柜的脸吗?”沙世英也话里有话地埋怨虎占魁。
  “奥,原来你们是一家人捏窝窝来日弄我啊,这酒我也不喝了。”虎占魁一听话头不对劲,把酒碗往桌子上一蹲,起身准备走人。
  “这就是你虎当家的不是了,我们如果像你说的那样,今晚的事早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了,之所以我们能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还不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嘛,虎当家的可得识抬举啊!”李耀武见虎占魁霸道的样子带着责怪的口气说。
  “好!我不识抬举我走人,往后鹿死谁手走着瞧。”
  “虎当家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二当家的先走一步也是他的命短,这儿有三百两银子权当我给你赔罪,我是诚心诚意和你解疙瘩的”罗生财见虎占魁被激怒了,顺势让杨志魁取出一包银子放在桌面上。
  “想用这点臭钱买你的人头,没门儿!”
  “嫌少的话,我给你再搭两卷布。”
  “不稀罕!”
  “别给脸不要脸!尔萨,把东西收起来我们回房,看他姓虎的能把我‘斜斜子吃了还是顺顺子咽’了!”
  “姓罗的,就凭你这句话,我以后跟你不拼个‘驴死鞍子烂’我不姓虎了!”
  “你也就那么大的洋芋,我还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两位又高起来了。何必呢。虎当家的,‘生意不成仁义在’。罗掌柜诚心和你化解冤仇,你一时不答应也不要紧,这钱和布匹就收了吧。”李耀武见局势又升温了,赶忙打圆场。
  “就是的,罗掌柜已经认错了,虎当家的不应该死犟啊!”沙世英在一旁也帮腔说。
  “我虎占魁不是见钱眼开的人,话说好了我倒可以考虑,像他姓罗的给我崩硬眼,我姓虎的从来还没有怕过谁呢。”
  “那好吧,有种的咱们明天见,我姓罗的也不是把别人的球当奶头嗦的人!”
  “有本事明儿见,我跟你在这儿不多嘴了。弟兄们,走人!”虎占魁扭头走人了。喽啰们也一个个扔下酒碗跟着出了客厅。
  李耀武和沙世英陪着出了客店。这时,外面的月色亮晶晶的照着大地,微风习习的吹着。虎占魁跨上马冲李耀武招呼一声:
  “李掌柜,今儿不给你添乱了,我们两家的事明天自己解决。”
  “多谢当家的给我面子,一路上走好。”
  “谢了!”
  
  送走了虎占魁,李耀武和沙世英匆忙走进罗生财的卧室,罗生财躺在炕上生闷气呢。
  “眼看着你们俩家矛盾有机会和缓了,罗大哥怎么突然变得强硬起来了?”沙世英一进屋就不解的问。
  “就是嘛,我都破例答应在客店喝酒了,还不是为了大哥,大哥怎么几句话就变得判若两人了?”
  “不是我犟,你俩刚才也看到了,这土匪头子给脸不要脸。对这种人,你硬了他就会软的,你软了他就会硬的。你把他打趴下了,他就会像戴上了鼻钻的蛮牛乖乖的听你使唤。要想彻底解决我们之间的矛盾,唯一的办法就是决斗。两位兄弟别担忧,我的这帮弟兄不一定会输给他们。”
  “既然大哥决心已定,我也没事干,愿意在大哥鞍前马后劳顿”沙世英自告奋勇说。
  “是啊,大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有需要我的尽管传一声。”李耀武跟着表态。
  “多谢两位兄弟想着大哥。我想,这次和土匪决斗的事,最好不要把你们牵扯进去。今晚时间也不早了,尔萨你安排弟兄们轮流放哨,其他人早点休息吧”
  “也行,今晚我陪大哥,其他人按大哥说的散伙吧。”沙世英接着罗生财的话说。
  “好吧,大哥早点休息,我出去给伙计们也安顿一下。”李耀武说着话望了一眼张荣,二人离开了罗生财住处。
  夏日的夜空朗月高照,稀疏的星星眨巴着神奇的眼睛望着洪福客栈。李耀武和张荣在院内四处走了走。
  “多安排几个伙计在院子里巡逻,小心土匪二返长安偷袭罗掌柜的骡马。”李耀武不无担心的提醒张荣。
  “请大哥放心,今晚我让马五亲自带队巡逻。”
  “但愿真主保佑,今晚是个平安夜。”李耀武又一次抬头望着深邃的夜空感叹一声。
  “不会有事的,土匪明天来不来还是两码事。”张荣好像蛮有把握地说。
  “万能的主啊,做人咋这么难呢?”李耀武感叹一声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待续)
  注:
  
  (1)。日眼:方言,不中看,讨厌。
  (2)。捏窝窝:方言,搞阴谋诡计。
  (3)。日弄:方言,蒙骗,欺瞒。
  
  五更时候,罗生财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突然,一声炸雷很响亮的传进他的耳朵,紧跟着一道道闪电从窗前掠过,罗生财和沙世英同时被这重大的震响声惊起。
  “不祥的征兆啊,沙兄弟。”
  “是啊,老天都不答应你们两家的决斗。”
  “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你也看到了,我对他们可是仁至义尽了,人家不依不饶啊。”
  “也是的,这帮土匪平时霸道惯了,你不窝一下角,往后还会上头的。”
  “说是这么说,对方水深水浅我们还摸不透,我吃谋着杨志魁能跟那个蛮子土匪较量个平手,三弟有可能占不了上风,要使虎占魁出马,我伤着,恐怕拿不下。李掌柜拿他应该说不成问题,可这件事不能把水搅浑了,李掌柜往后还得开店呢。”
  “要使大哥不嫌弃,虎占魁这阵我上。”
  “你能行吗?”
  “没交过手,也说不准。不过,我绝不会给大哥丢脸的。”
  “可你不是马帮里的人,人家要使抗议怎么办?”
  “这好办,你现在收我做马帮弟兄不就得了。”
  “你过惯了自在生活,我怎么好管束你呢?”
  “看大哥说的,我到处漂泊是无依无靠,能在大哥手下效命小弟求之不得呢。”
  “即然这样,那就暂时委屈一下沙老弟了。等过了这场劫难,你还是做你的自由人吧。”
  “也行。大哥先休息,我出去看看风雨声。”
  “也好,外面都下起大雨了,不知道骡马栓好了没有,你顺便看看,把杨志魁叫醒,我有话要跟他说。”
  “好的,大哥放心,这会儿土匪不回来的。”
  “小心没大错嘛。”
  
  李耀武也被炸雷惊醒了。他一骨碌翻起身,点亮油灯,紧忙穿戴好雨衣,提着鞭杆走出了房门。这时,张荣的房间灯也亮了。沙世英一出门就碰上了李耀武。
  “李哥起得早?”
  “没办法,被炸雷惊醒了睡不着,出门转转。沙兄弟干嘛也起这么早呢?”
  “和你一样,我和罗哥都被炸雷惊醒了,睡不着,出门替罗哥看看骡马。”
  “罗哥怎么样,一晚上没睡好觉吧?”
  “谁说不是呢。感觉他一晚上都在翻身。”
  “也真为难罗哥了,遇上这帮不要命的土匪,生死难料啊!”
  “也没什么可担惊的,制住了虎占魁,其他土匪就乖乖的。我答应罗哥迎战虎占魁。”
  “有把握吗?”
  “我们没交过手,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如果不出意外,我相信不会给罗哥丢人的。”
  “我是店主不能掺和这件事,有沙老弟给罗哥帮忙,我也就放心了。到时候我让张荣和马五带伙计们见机行事,关键时候帮你们一把。”
  “大哥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土匪没什么了不起的。”
  “但愿真主保佑,罗大哥不要有什么闪失。”
  “不会的。罗哥是个好人,苍天有眼。”
  “那好,我到罗哥房子里宽宽心,你到外面转转吧。”
  “行。你去安慰安慰罗大哥,让他放下包袱。”
  “会的,沙老弟留心。”
  “你放心。”
  
  李耀武走进罗生财房子时,他正和杨志魁说话呢。杨志魁见李耀武进来了,忙起身让座。
  “坐吧,李兄弟,你不是外人,我和尔萨说明天决斗的事呢。”
  “不知大哥是怎么打算的?”
  “我想,明天决斗的方式肯定是要双方各派几个人较量。一般是三个人就能决出胜负。对方不知道派谁上阵,我这里只有尔萨和三弟还能提得起放得下,还缺一个人打主阵,沙兄弟答应出阵。虽然他满口应承,而且自我感觉良好,也不知道这位沙兄弟功夫怎么样,我正在这儿发愁呢。”
  “我对沙兄弟也不是太了解,不过交往了这几天,凭直觉他还是个信得过的人。”
  “唉,搞不好为了我会搭上其他兄弟性命的,要使真有闪失,我可怎么回家交代啊!”
  “要使没把握,我看大哥还是趁着风雨天带着弟兄们一不做二不休,溜之大吉。”
  “这怎么行呢,我们跑江湖的最讲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再说了,你已经给虎占魁担保过了,我这一走,不是给你带来灭顶之灾吗?我是你大哥,难道把灾难留给兄弟就心安了?”
  “那你说怎么办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还是信奉那句老话:‘遇事你不要怕事,无事你不要惹事’。成败看胡大的定夺了,我们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了。”
  “也只能大事托靠主了。不过,我让张荣和马五带着伙计们在暗地里帮你们。想来大哥这次有沙兄弟出马,肯定会旗开得胜的。”
  “但愿沙兄弟真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独当一面。”
  
  李耀武和罗生财说话的时候,瓢泼大雨把店内所有的人都惊醒了。这时候天色也渐渐的显亮了,外面一片雨的海洋,好凉爽的空气。李耀武伙计们忙着张罗自己的生意,马帮弟兄们一个个都精神抖擞的操着家伙拥进了罗生财卧室。李耀武见状,笑呵呵地对罗生财说:
  “大哥,看弟兄们这气派,今天胡子是有来无回了,你们合计合计,我出去打发人准备早饭。”
  “好的好的,多谢李兄弟操心。”
  
  突然的倾盆大雨不单是罗生财他们忧心忡忡,就是土匪这边,虎占魁和他的喽啰们天亮站在洞外,望着只紧不慢的雨珠,也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当家的,这场雨可不吉利啊。”黑豹不无担忧地说。
  “是啊,好端端的一个天,眨眼间变脸了,怕是不祥之兆。”另一个叫四舍的土匪帮腔说。
  “就是天下刀子我们也得去闯,这是江湖规矩。我们已经和马帮的人约定今天早上决斗的,临阵脱逃,遇难后退,这不是我们做土匪的本分。让弟兄们吃饱喝足了,等会儿直奔洪福客栈。
  
  约莫早上十点左右,天晴了。雨后的黄牛山一眼望去,绿树成荫,山花烂漫,水声潺潺,鸟雀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好一片清爽迷人的景致。罗生财估摸着土匪们不会来了,就招呼杨志魁说:
  “你去打点一下货物,我们等过了十二点虎占魁要使不来,理屈在他们,咱们就起程回家。”
  “那要使土匪迟点来了不见我们,李掌柜可就麻烦了。”
  “他们违约,李掌柜会有办法的。别考虑的太多,我们最好尽快脱身,不要和土匪正面冲突了。”
  罗生财正做着离开客店的打算,外面响起了几声刺耳的枪声。杨志魁出门一望,见四五十人的土匪列成一字长阵,虎占魁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在草地上走来走去,喽啰们高声叫喊着:
  “罗生财,出来送命!罗生财,出来送命!”
  “看来这场劫难是躲不过去了。弟兄们,操好家伙,为了马帮,不成功便成仁。生死就在今天,按照刚才的部署,一切行动听指挥。不许自作主张,也不许临阵脱逃。听清了吗?”
  “大哥放心!”
  “那好,扶我出门迎战!”
  李耀武见土匪阵容强大气焰嚣张,忙用眼神暗示张荣,然后自己走出了大门迎接虎占魁。
  “当家的好威风啊!”
  “给李掌柜不添乱,我们在外面决斗,你只做个见证人。”
  “当家的太客气了,走了这么长一段路,泥里来水里去的,弟兄们恐怕已经劳累了,先到客店里让弟兄们吃喝点再较量吧。”。
  “多谢李掌柜关照,等决斗完了我再打扰李掌柜。”
  这时,罗生财在两个弟兄的搀扶下也走出了大门。沙世英、杨志魁和罗生栋紧跟在两旁。
  双方摆开了决斗的架势,罗生财主动打招呼:“当家的,今天怎么个了结法?”
  “按照老规矩,双方各出三个人单打独斗,三局二胜定胜负。”
  “那好,我们立个字据,让李掌柜作证。”
  “行。生死在天,输赢概不追究。”
  “就按当家的话立文书。”
  李耀武这边写好了文书,先让罗生财签字,然后拿过来虎占魁签了字。
  双方阵容剑拔弩张,一派肃杀气氛。刚才展示在人们眼前的那番美好景致转眼变得杀气腾腾了。土匪第一个出阵的是黑豹。罗生财望了一眼杨志魁,杨志魁点了点头抡着大刀迎上去了。黑豹使一杆铁棍。两人一交上火,就让傍观者眼花缭乱。黑豹抡起铁棍虎虎生风,宛如疾风扫落叶,单怕对方死的不利索;杨志魁劈下的钢刀铮铮发亮。仿佛风卷残云,唯恐敌人迟到阴曹地府。突然,杨志魁一个恶鬼缠身,锐利的刀刃撕破了黑豹的后背,黑豹趔趄了一步,稳住阵脚,回挡了杨志魁劈过来的第二刀。毕竟黑豹是刀枪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他稍一借力,抡起铁棍如龙卷风一般排打过来,杨志魁只有招架之势没有还手之力。黑豹趁势一个横扫,杨志魁抵挡不及,手中的刀被打飞了,胸前重重地被黑豹击了一棍,他趔趄了一下,没有跌倒。这下黑豹手中的棍成了杨志魁的丧魂棒了。他左劈右摔,杨志魁只能左躲右闪好几次被黑豹击中。情急之下,罗生财高喊一声:“尔萨,接剑!”
  杨志魁应声一个鹞子翻身接住了罗生财递过来的长剑。因为刀伤,黑豹没有急攻下杨志魁,耗去了大量精力,这时候反被杨志魁接过剑一个回头望月,右腿上又被划破了一道血口子,他腿一韧跪倒在地。杨志魁见对方无力还手了,也就停止了出手。黑豹忍着剧痛败回了阵。
  虎占魁气得涨红着脸躲一下脚,四舍舞者两只狼牙棒冲出了队伍。
  迎接四舍的是罗生栋。罗生栋依然使着他的那杆银枪。起先几个回合罗生栋占着上风,他手中的枪真是生龙活虎,又似蟒蛇出洞,逼得四舍只有被动躲避防守。但是,四舍也不是饶爷爷的孙子。在罗生栋掉以轻心时,他左冲右突,突然甩手一狼牙棒打过去,罗生栋少了防备,被重重的击打在前胸摔倒了。眼看着四舍又一棒砸下去了,沙世英一个鱼跃跳出阵容,顺手一剑打过去,四舍感觉手头一麻,砸下去的狼牙棒无力的掉在地上了。紧接着,沙世英又一个燕子三点水腾挪到罗生动跟前,挡住了四舍的扑打。罗生栋站起来羞愧的红着脸,手摸着胸部忍着剧痛败回了阵营。
  
  (待续)
  
  注
  
  (1)。窝角(ge):方言,好好收拾一下对方,打掉他的锐气。
  (2)。吃谋:方言,再三的思考。
  (3)。胡大:穆斯林术语,真主的别称。


  四舍正在兴头上,却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他捡起狼牙棒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朝沙世英打去。沙世英凭借着自己的超凡轻功,只是来回躲避,并不想跟他正面交手。虎占魁看出了门道,招呼一声:“四舍,你下来!”
  四舍下去以后,沙世英也回到了罗生财身边。虎占魁站起来指着沙世英骂:“你是哪来的野鸟,跑这儿混群呢?”
  “他是马帮的弟兄,奉命出阵。虎当家的怎么管起我们家里的事了?”罗生财解释说。
  “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是一伙的?”
  “我和谁一伙,不能向你请示吧?”沙世英质问了一句。
  “我们两家决斗,当然不能掺和外人!”
  “可他是马帮弟兄,不是外人,当家的怕是输不起才胡搅蛮缠的吧?”
  “我跟你不嚼舌头,李掌柜,你说个公道。”
  “不瞒虎当家的,沙世英以前不是马帮的人,昨天劝架不成他就加入了马帮。这是人家的自由,我也管不得啊!”
  “好啊,看来你们是联起手来算计我,老子今天不给你们点颜色,你们这帮王八蛋还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有种的谁上来跟老子斗!”虎占魁嘴里骂着拔出亮剑横在比赛场。
  罗生栋被四舍一棒打的险些吐出血来,但他不服输。这时候见虎占魁挑衅,他操起银枪又想上阵,杨志魁一把拦住了他,抡起大刀冲上去了。
  “不是让我对付虎占魁吗,怎么杨志魁又上了?”沙世英迷惑的问罗生财。
  “可能是他逞强要试试虎占魁的身手吧,沙老弟先忍一忍,看他俩打斗的情况你再出场。”
  “听大哥的。”
  虎占魁毕竟是个山大王,他手中的剑无论是斜劈还是直戳,都让杨志魁用上吃奶的劲才能抵挡。好在杨志魁也不是平出卧云的主儿,他不但能抵挡几下虎占魁的进攻,还不时的反击虎占魁。虎占魁似乎暂时占不上便宜。这下可激恼了虎占魁,只见他像一个发疯的公牛双手抡着宝剑左右开弓,步步紧逼,杨志魁明显感觉对方的剑力震动的自己手上有点麻木,但他还是很自如的应对着。说是迟那是快,虎占魁逼近杨志魁冲着喉咙一个上挑,杨志魁慌了阵脚,虎占魁趁势一脚重重的踹在他小肚上,杨志魁被踢趴下了。虎占魁不愧是个绿林英雄,他踢倒了杨志魁,并没有立马上前补一剑,而是轻松做了一个收剑姿势,威风凛凛地站在那儿高喊:“谁还敢来?”
  罗生财见杨志魁被踢倒了,心情沉重地望着沙世英说:“沙兄弟,看来只有靠你挽回败局了。”
  “大哥放心,刚才我看出了虎占魁的破绽,小弟必嬴无疑!”
  “别太自信,虎占魁可不是头撩蹶子的草驴。”
  “明白!”
  沙世英轻盈地跳出阵营左手使个仙人指路,右手横剑望着对方。虎占魁双手握剑圆绷着眼嘴里“呀呀呀”的喊着扑过来。沙世英知道他的力气大,并不想正面和他交锋,只是一味的防守,用来消耗他的蛮力。虎占魁也看出了沙世英的诡计。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注意:只要自己一鼓作气不要给对方喘息机会,拿下了他就是胜利,管他什么避实击虚呢。因此,虎占魁竭尽全力左劈右砍,直刺猛挑,沙世英似乎有点招架不住了,只是后退。虎占魁还以为沙世英就这么两把牙刷子,跃起身来一个力劈华山直扑沙世英。沙世英扭身躲过了他的泰山压顶,一个鹞子翻身跳到虎占魁的身后飞起双脚还他个鸳鸯双点头,虎占魁不抵这两脚踢踏,一个狗吃屎仆倒在地。
  “杀了他,沙师傅!”罗生栋见虎占魁被踢倒,高喊一声。沙世英招了招手并不想杀他,然后拍了拍身上的草芥,提着剑往回走。或许是羞辱难忍,或许是黔驴技穷。虎占魁一个鲤鱼打滚挺起来,挥手甩出利剑直刺沙世英。
  “沙兄弟当心!”李耀武大喊一声抛出鞭杆挡住了虎占魁刺来的利剑。沙世英应声一个懒驴打滚,躲过了暗剑,立马又使个乌龙绞柱站起来。沙世英原本是不想为难虎占魁的,只求战胜他就行了,没想到虎占魁也是个小人,输了竟然暗算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扔下手中的剑直奔虎占魁。
  心虚的虎占魁不像刚交手时那么猖狂了,见沙世英来势迅猛,打起精神扎一个马势迎敌。恼怒的沙世英迎上去使出了罗汉金刚掌,三下五除二就把虎占魁打趴下了。虎占魁这下知道自己已经颜面扫地,他干脆来个皮条缠棍,扑上去抱住沙世英的双腿不松手。
  义愤填膺的沙世英回头来个双风掼耳,虎占魁还是不丢手。这下可真激怒了沙世英,他双膝一跪,虎占魁感觉自己五脏俱粉,无力的松开了手。沙世英还不依不饶,双手抓起虎占魁高高举起来准备用膝盖顶断他的脊梁。
  “沙兄弟手下留情!”关键时候罗生财发话了。
  听着罗大哥喊他,沙世英只好狠狠地把虎占魁抛出去。几个喽啰赶忙迎上来扶回了阵营。
  “当家的,和他们拼了!”黑豹带着伤残嘴还不饶人。
  “对,当家的,‘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拼了算了!”没有吃上亏的四舍在一旁帮腔。
  “算了,我们拼不过人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以后我们缓好了再算账。”
  虎占魁一伙争嚷的时候,罗生财和李耀武联手来到了虎占魁跟前。
  “虎当家的,胜败乃兵家常事。比赛总会有输赢的,让你受委屈了。我还是那句老话,‘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两家和了吧。”
  “是啊,虎当家的,退一步天地宽。冤冤相报何时了?”李耀武帮腔说。
  “既然你们赢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乖乖走人就行了,这点我还是能做得到的,至于往后会有什么结局,看双方的造化了。”
  “虎当家的,闹到今天这种尴尬结局谁也不愿承受,但我是诚心和好的,往后小弟生意如果兴隆了,会长送些财礼给你和弟兄们,今儿这三百两银子你无论如何要收下,这是小弟的心意。”罗生财说着话,杨志魁又拿出了昨天准备好的银两,放在虎占魁面前。
  “不要!”
  “你就收下吧,虎当家的,我这个和事老都被罗掌柜感动了,何必把问题看在脚背上呢?”
  “和了吧,虎当家的,我为自己刚才的冒失也向你赔不是,大家跑江湖都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和气生财,何必抵牛呢?”沙世英也凑上去帮腔。
  “虎当家的,消消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二当家的已经去了,我们不能让活着的人再受牵连啊。”
  “是啊,虎当家的,罗掌柜盛情难却啊,见好就收啊。”李耀武柔中带刚的帮一句。
  “好吧,看在李掌柜面上,我就收了这份银子。不过话得说开来,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家井水不犯河水。这总可以了吧?”
  “成成成!虎当家的不计前嫌能放兄弟一马,往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尽管吩咐,我姓罗的绝不含糊。”
  “行了,各走各的,散伙吧!”虎占魁还是露出了土匪莽撞蛮横的尾巴。
  “要不胡当家的带弟兄们到小弟店里一座,我给虎当家的压压惊。”李耀武见虎占魁收了银子,知道虎占魁不会再进客栈了,赶忙说了一句光堂话。
  “等以后有空了再来打扰李掌柜,今天不了。”
  “昨天我准备给虎当家的那坛子酒还没有喝完呢,请虎当家的到客栈小坐,小弟给你在酒桌上再赔不是。”沙世英不知是戏谑虎占魁还是真心邀请,只有他明白。
  “留着你自己喝好了,弟兄们,回山!”
  虎占魁也是没有脸面再呆下去了。众人也不再挽留,嘴里道着不是,转身进了客栈
  
  (待续)
 “没想到沙兄弟有这么好的功夫!”往回走的时候李耀武拍着沙世英肩膀夸奖。
  “是啊,当初虎占魁打败了杨志魁,我就心里捏了一把汗,这下可完了。没想到沙兄弟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土匪头子拿下了,真了不起!”
  “没给大哥丢脸就算不错了,还夸奖什么呢。”
  “沙兄弟,大哥冒昧问一句,你从哪里学来这么一手好功夫?”
  “说起来惭愧,小弟今天能给二位哥哥长脸,也多亏了先父地教诲。”
  “怎么,令尊也是个武艺人?”罗生财吃惊地问。
  “是啊,父亲生前是少林寺还俗弟子,在洛阳开过镖局。两年前我和父亲奉命押送寿礼进京,中途遇上一伙强盗,因寡不敌众,武威镖局一百多号人几乎全部丧命,我也是带着重伤才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沙世英说到这儿,声音有点哽咽了。
  “奥,没想到沙兄弟和我一样,也有杀父之痛啊!”李耀武不无伤感的拍拍沙世英的肩膀说。
  “一言难尽。”
  “好了好了,再不提伤心事了,今天我们战胜了土匪,应该说点高兴的。”罗生财及时安慰李耀武和沙世英。
  “听大哥的,张荣兄弟,你吩咐下去,让厨师们好好准备几道菜,咱们为罗大哥压惊也为沙兄弟庆功。”李耀武马上转移了话题。
  “好的。”
  
  香喷喷的饭菜端满了两桌。开席前,李耀武端起一碗茶笑盈盈地说:“罗大哥,这帮土匪让你受惊了,我代表弟兄们敬大哥一碗,愿真主保佑大哥日后‘洪福齐天,生意兴隆’!”
  “多谢,多谢!仰仗弟兄们鼎力相助,我才躲过了一劫。其实,这碗茶应该敬沙兄弟才对,要不是他力挽狂澜,为马帮争回了面子,有可能坐在这儿庆功的不是我们了!”
  “我准备第二碗茶才敬沙兄弟呢,既然大哥说了,来,沙兄弟,为大哥躲过了劫难,为你扭转乾坤,干一碗!”
  “弟兄们同喜同乐,罗大哥洪福齐天,干了!”
  “干!”
  “干!”
  “干!”
  
  “罗大哥,你伤势还没有好利索,今后打算怎么办?”干了两碗茶,李耀武随便提个话题。
  “在你的调理下我的伤势已经好多了,我打算吃完饭马上动身回家,免得夜长梦多。”
  “这怕使不得,你走不成,回家的路还漫长呢。”沙世英担心地望着罗生财。
  “不要紧,我骑着马,路上有弟兄们照应,会平安回到家的。”
  “要不这样,我和张荣出门也好几年了,挺想家的。最近生意还算平顺,张荣嚷着要回家探亲,干脆让他带几个弟兄和杨志魁照料着马帮弟兄们回家,你就暂时在我这儿疗养吧。”
  “这怎么行呢,本来这几天就够给你添麻烦的了,我一个伤员呆在这儿不是麻烦更多了吗?”
  “大哥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我是兄弟,大哥的困难就是小弟的困难,你伤势没有好利索,我们怎能忍心让你带着伤痛长途跋涉呢?”
  “话是这么说的,可我现在的伤势已经不碍事了,如果我不回去,父母亲大人会担忧的,托真主的慈悯,只要路上不再遇上麻烦,我受点苦不要紧的。”
  “大哥说的也是,自古就有‘儿行千里母担忧’的佳话,一帮子人都回去了大哥呆在这儿,家里人肯定会坐卧不安的,还是让大哥和马帮的弟兄们一块儿回去吧。”沙世英深谙世事地帮罗生财一句。
  “既然大哥执意要走,那就让张荣带上几个弟兄和大哥同行,好彼此有个照应。”
  “这没什么说的,有张兄弟在我身边,一路上我更放心了。事不宜迟,我们立马动身,以后有的是机会拉家常,怎么样?”
  “听大哥的,我们分头准备一下,马上出发。”
  
  日头刚斜过杆子,火辣辣的太阳蒸烤着潮湿的大地,罗生财还没出发就感觉好像浑身要冒汗似的。杨志魁让俩个弟兄护着罗生财,他和罗生栋带着其他马帮的弟兄们先走了,张荣让几个伙计赶着骡马紧随其后。罗生财临别时握着沙世英的手说:
  “沙兄弟,本来我应该邀请你到我庄上做客的,但张荣带走了几个伙计,李兄弟客店里眼下缺人手,你还是先留在这儿帮忙,以后我再请你,你总不会见怪大哥吧?”
  “大哥想事这么周到,小弟佩服还来不及呢,怎敢埋怨呢!”
  “那好,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俩兄弟多保重,!”
  “大哥一路走好!”
  “多保重!”
  “大哥保重!”
  
  “二哥,客店里没什么事,呆在屋子里焖热焖热的,还不如我哥俩到山上转转。”送走了罗生财一行,沙世英邀请李耀武。
  “好是好,但我要给马五招呼一声,免得有事找不到咱俩。”
  “也行,我先走一步,在山头上等二哥。”
  “成,我马上就会赶来的。”
  
  (待续)
  沙世英来到山头一条小溪旁边,顺手掬了一捧清澈甘醇的泉水到嘴里,感觉心头凉爽多了。眼瞅着淙淙流淌的溪水唱着欢快的歌向下游流去,沙世英不觉回想起和父亲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有一次,他和几个伙计上街买菜,碰上一伙流氓在欺负一位卖唱的姑娘,姑娘的父亲被打倒在一边呻吟。年轻气盛的沙世英忍耐不住胸中的怒火,冲上去一顿拳打脚踢,几个流氓狗嚎狼叫地逃离了。谁知为首的流氓是县衙的儿子。没多长时间,武威镖局就冲进来衙门里的好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要跟沙世英算账。沙世英根本就没有把这帮人放在眼中,抖了抖手中的利剑,列出一个决斗的架势。可气的是父亲出来拦住了他,并且态度诚恳地向前来挑衅的人赔礼道歉,末了,还给人家赔了十两银子。他当时怎么也想不通,扔下手中剑气呼呼地跑进屋子蒙头委屈的哭了。父亲打发了来人撵进屋子安慰他,他却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赌气的背过身不理睬。
  “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们在人家县衙的管辖下,凡事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光靠意气啊!”
  “那我们习武之人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从何说起?”他当时一骨碌爬起来揉着哭红的眼睛质问父亲。
  “拔刀相助是应该的。你救了一个受苦人不假,可你又得罪了一个土皇上。被救的人转身走了,我们还得生活。你在人檐下,不低头怎么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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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兄弟在想什么呢?”安顿好店里的事务以后,李耀武上山见沙世英用手抛着溪水沉思,便问了一句。
  “哦,是二哥来了。我在想:这溪水好自在,不舍昼夜勇敢地向前冲去,尽管一路上或许会遇到重重阻挠,但它从不示弱,也从不回头。不像我们人类,有时候遇上困难没办法了,只好低头认输。”沙世英怕在别人面前提起自己的往事,突然改变了话题。
  “是啊,说起来人有时候显得很伟大,有时候又显得很脆弱。这可能是人的天性吧。沙兄弟怎么突然想起这么深奥的道理了?”
  “不为什么,只是胡乱想的,让二哥笑话了。”
  “呵呵,能有这种高见我学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笑话呢?说,叫我到山上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呆在屋子里闷得慌,想和二哥在山上随便走走。”
  “既然没正事,山上有什么好转的,我店里还忙,没闲工夫陪三弟闲转悠,还是你一个人自在吧。”
  “看来小弟心里的一点花花肠子还是瞒不过二哥的慧眼,咱们往前走着说吧。”
  “我就知道你有心事,还鬼兮兮的瞒我呢。”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山林中。
  这黄牛山李耀武并不陌生。虽然山上有多少棵树他没数过,山上有多少种野物他也没在意过,山上有多少眼窑洞他也没完全钻过;但山上的沟沟道道他爬过,山上的绿荫草地他躺过,就是那些泛着绿秀的潭水里他也摸过活蹦乱跳的鱼。只是不知道沙世英叫他这次来想要干什么。
  拐过一道山梁,沙世英突然指着面前的山洞说:“二哥,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山洞有什么特别吗?”
  李耀武顺着沙世英指的地方望去,这是自己曾经和张荣一块儿避难的地方。
  “不知道三弟看出什么门道了,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二哥是黄牛山的主人,这山上的沟沟洼洼、区区道道哪有二哥不熟悉的?”
  “说是这么说,其实我也不经常来。“
  “我在这座山洞里去过了,好像里面曾经有人住过,而且洞壁上还刻有拳谱,剑谱和棍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里面一定住过一位武功盖世的高人。”
  李耀武听沙世英这么一说,吃了一惊。因为这山洞里的拳谱、剑谱和棍术他和张荣都练过了。没想到沙世英才来几天,就已经摸到这里了,他潜意识中感觉这个三弟是个危险人物。
  “三弟怎么有兴趣钻进这个山洞的?”
  “我也是偶然的机会。二哥还记得我打的那只麋鹿吗?”
  “都吃过了,怎么不记得?”
  “就是那只麋鹿把我引进山洞的。当时,我用飞镖打伤了麋鹿,这家伙身体很强健,带着飞镖逃进了山洞,我追进去好不容易才抓住它。等我背上麋鹿往出走时,抬头发现了洞壁上的秘密。我想把这个秘密告诉给二哥,不巧这两天遇上了虎占魁找麻烦耽搁了。今儿打败了虎占魁,也送走了罗大哥,我才想请你到这儿来的。”
  “哦,是这么回事。你熟悉那些图谱吗?”
  “我虽然没认真看,但凭直觉能断定徒手功可能是‘少林罗汉拳’,剑谱可能是‘少林醉剑’,棍术可能就是‘少林罗汉棍’。”
  “既然三弟已经知道里面的秘密,我也就不隐瞒了。其实,这山洞就是当年我和张荣避难的地方。当时我俩也没有注意,过了几天,我俩的伤势稍有好转,是张荣发现了这上面的秘密。”
  “这么说二哥已经学得了洞壁上的武功秘诀?”
  “那可能也是真主的造化,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
  “这是怎么说的?”
  “说来话长,我还是长话短说吧。跟兄弟你一样,两年前,我和父亲赶马帮,在青石嘴遇上劫匪,人亡财失,我和张荣从死人堆里爬到这座山洞里避难,有幸得到了山洞里的武功秘诀。
  “这么说二哥也有一段心酸的经历?”
  “不提过去了。”
  “也行,提起往事倒伤心。二哥对这些图谱掌握的怎么样?”
  “这些图谱也没什么名堂,我和张荣只是照图式学了,但参悟的不透,也只能学点皮毛。”
  “二哥武术世家,遇上秘诀岂有参悟不透的道理?再不瞒小弟了,我们哥俩进去看看,让我也学点本领吧。
  “也好,三弟比我见识多,说不定还有新发现呢。”
  沙世英说的这座山洞洞口有茂密的藤条悬挂其上遮掩着,地面上也有稠密的荆棘树簇拥着,不留心是轻易发现不了洞口的。哥俩猫着腰钻进山洞以后,眼前豁然开朗了,因为在山洞斜面有几处大缺口,山洞并不显得幽暗。山洞左手有两个大平台,看起来是供人休息的,平台旁边还有灶膛,可能是主人造饭的地方,再往里走,左右两壁上刻着许多武术图形。左边一开始是徒手拳谱,接下来是、剑谱,右面刻着棍谱。
  李耀武陪着沙世英在观看。沙世英站在徒手拳谱面前仔细的观察了半天,感觉和他练的罗汉拳确实没有什么大区别,就邀请李耀武说:“二哥,我看这路徒手拳很像少林罗汉拳,你已经练过了,给小弟表演一下,我看像不像?”
  “以前我听过罗汉拳,但没有见识过,既然三弟提出来了,我就献丑了。”
  按照拳谱,李耀武干净利落的打完整套拳,拉个收势问沙世英:“怎么样,跟罗汉拳一样吗?”
  “大多数一样,只是有几个姿势好像和我父亲教的不一样。”
  “这可能是哪一位高人在罗汉拳的基础上又把自己的创新融进去了。”
  “完全有可能。据我父亲说,罗汉拳是达摩始祖创立的,最初只有十八手,后来逐渐发展成了六十八手和一百零八手。当初,达摩始祖主张‘传内不传外,重在意念,无需笔录’。可是,少林寺经常横遭劫难,僧人们到处流浪的也很多,这儿的拳谱恐怕就是一位僧人留下来的。”
  “那这上面的剑谱和棍术你熟悉吗?”
  “让我仔细看看再说。”
  看了剑谱又看棍谱,李耀武毕竟没有接受过少林真传,跟在一边只是听沙世英指手画脚说东道西。末了,沙世英十分肯定地说:“这套剑谱就是‘少林醉剑’,这套棍术就是‘少林罗汉棍’,父亲生前教过我的。”
  “哎呀,这么说来三弟可是一位武林高手了!”
  “高手谈不上,就是跟着父亲学过一些花拳绣腿。不过,父亲生前一直教导我说‘花拳绣腿是赢不了人的,别小看那些没有拳路的人,他们靠着自己的力魄照样能致人死地’。因此说,掌握一定的套路是必要的,关键还是要练好自身的功夫。”
  “是啊,我爷爷教我拳脚的时候也很重视基本功练习。要不是避难到这座山洞里,我还真不知道图谱上的名堂。既然三弟身上有少林功夫真传,何不开个武馆呢?”
  “还让二哥说着了,我是想开武馆,可眼下有三难:一是没有合适的场馆,二是没有足够的资金,三是没有得力的帮手。”
  李耀武听了沙世英这番话,神情振奋的拍了拍沙世英肩膀说:“只要三弟有信心开武馆,我第一个全力支持,想来这件事说给罗大哥他也一定会赞同的!”
  “有两位哥哥鼎力相助,我保证不丢人!”
  “太好了,我们回客店商议去。”
  “听二哥的。”
  
  走出山洞,太阳已经偏西了。傍晚的黄牛山显得那么静谧,优雅。夏日的热气似乎还没有完全消散,水潭里的蛙鸣声此起彼伏,归巢的鸟雀们唧唧喳喳的叫个不停。李耀武和沙世英哥俩有说有笑的踏着轻盈的脚步走回了洪福客栈。
  
  (待续)
 吃过晚饭,李耀武推开了沙世英的房门。
  “三弟,说说你的想法。”
  “开武馆关键要选择一块好场地。二哥知道,练武最讲究心神宁静,太繁华的地方容易让人心躁神浮,不宜练武。从地理位置看,黄牛山是块风水宝地,很适合开武馆,但它又是个远离村庄和闹市的地方,恐怕没人来。如果一个武馆开得没有学徒就没发展前景了。”
  “那我们可以到马家堡去开啊。”
  “我没去过那地方,听说很繁华的,怕不适宜。”
  “繁华倒不假,但我们可以稍微偏离一下闹市,另外选块地方开啊。”
  “这就牵扯到资金问题了。要开办一个像样的武馆,怕得好几百两银子,你知道我现在可是两手空空啊。”
  “这不要紧,我和罗大哥帮你。再说了,马家堡药材店的马掌柜我们也是老朋友,选地方可以找他,万一钱不够了也可以向他张口。”
  “马掌柜暂且不说,罗大哥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来,资金可是个大难题啊。”
  “说的也是,罗大哥一般是三个月跑一趟,这次他受伤了,回去还不知道家里有什么打算,真还靠不住,”
  “不过我倒有个新想法。”
  “什么,快说出来啊。”
  “我想,如果有几个得力助手随我到马家堡设个擂台,把我们的招牌打出去,有学徒我们就可以收费,然后再借二哥的力量买地建武馆。”
  “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眼下张荣不在,客店里数得着的几个伙计就马五还能说的过去,其他人都经不起推敲的。”
  “这不要紧,他们毕竟有功底,武馆可以推迟开。我先教他们壮大自己的实力,正好也可以等罗大哥和张荣兄弟回来。”
  “这样也好,伙计们力气都不错,就是缺乏一些套路练习,有三弟指点,相信他们很快会有出息的。”
  “那地方怎么办?”
  “这不是难问题,我们哥俩明天可以走一趟马家堡,你看上哪儿我们就给马掌柜说。”
  “有二哥做主,我就不犯愁了。明儿咋俩走趟马家堡。”
  “那好,三弟早点休息,我们明天一大早就去马家堡。”
  “好吧,二哥也早点休息。”
  
  日上一竿子高的时候,李耀武和沙世英骑着快马赶到了马家堡。
  这马家堡坐落在凤凰山脚下。东有凤凰山千里屏障做庇护,西有六盘山绵延照顾,中间隔着一道汹涌澎湃的清水河滋润,可谓“风水宝地”了。
  据马万福说,当年他爷爷领四个儿子逃难到此地时,眼前还是一片荒芜呢。爷儿几个临时在崖畔底下挖了几眼窑洞住下了。之后,爷儿几个靠上山挖药材打猎维持生活。时间长了,积攒了一些资金,马老汉就买来了两头黄犍牛开起了荒地。起初,几个儿子挖药材打猎惯了,不愿意在土里抛食。做老子的把弟兄几个叫到一块儿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们,别忘了我们是庄农出身,逃难到这儿挖药材打猎只是权宜之计,要想在此地立住脚跟,还得重操旧业务农啊!古人说的好‘仓廪实而知礼节’。庄农人粮食就是根本。我们脚下有一眼望不到边的荒地闲放着,有哗哗的清水河白淌着,要使咱爷儿几个吃点苦多开垦些荒地,利用上清水河,种上稻谷和其他粮食作物,上不了几年咱家粮仓就满了。白花花的银子就由你哥儿几个花了,还愁做什么事情不成呢?”
  几个干头儿子静静地听着老子述说,末了,大儿子表态了:“哥儿几个,听老大的话,从明儿开始,咱哥儿几个早上轮流开荒,下午上山挖药材打猎,谁也不许偷懒。”
  有老大定称,加上大哥当家,其他几个兄弟也不敢说反对。就这样,没上三年功夫,家里说了两个儿媳妇,人丁开始增多了,粮食满仓,牛羊也満圈了。又过了三年,另外两个儿媳妇也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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