斋月省身日记

　　贵月第2天（9月3日星期三）：

　　人，都在走向成熟。

　　有人向世俗沉潜，获得了处世的精明，自恋着“唯我”。拜金主义阉割了“人之初，性本善”。那善言的嘴，背地里满足着吞金嚼色无餍的胃口。那善变的脸皮，己成了处世谋私的手段，再没有人的血色。他们必将在功利的满足中，填平了人与非人的洪沟，更有甚者，走向了动物世界。这是物质生命的成熟。

　　有人向良知攀登，获得了洞察现实的清醒，根据仁政理想的蓝图，设计着人生，以天下为己任。他们在崇高理念的求索中，坚定地走上“仁者爱人”的漫漫长途，但难成正果，或“成仁”于风波亭上，。或“守仁”于桃花源境。这是精神生命的成熟，

　　有人唯是尊崇、恪守《古兰》《圣训》，获得了两世的感悟，拒绝着一切邪恶。无私无畏地完成着代治者使命。凭着正信，搭救着自已与众人，力挽狂澜，直行正道。不断地在绿野中沉思自省，从而激荡起绿野雄风，进而拓展出绿野无边，在真主的两世吉庆中走向真主的阙下。这是崇高信仰构筑的完整生命的成熟。

　　面对最艰难的选择！祈求安拉，让我在坚守住这唯一的选择。更从容地走进现实的炼狱，努力去获得完整生命的成熟！

　　贵月第3天：（9月4日星期四）

　　每个人都面临着孤独，

　　有人害怕孤独，在怨天尤人的苦闷中，自毁孱弱人格。在理想的流失中，向欲望堕落。在自卑后的逆反中，向社会报负。最终从人性中出局。

　　有人珍惜孤独。在难得静态的时空里，开启思想闸门。在自我的撕扯中，解救被拘囿的本真。独处中掀起灵魂的浪吼涛鸣。拥有的是世界的回声。

　　孤独，是强者体验人生的享受。是弱者自我拷打的地狱。是代治者遵循主命的最完美的拥有一切，对最佳美一切的拥有。

　　真主与我们同在，穆斯林从来不会有真正的孤独。兄弟就在周遭，孤独无处驻足。我们需要领略孤独，那是一种宝贵的人生体验。慎独，就是在孤独中，走向新我的端线。

　　贵月第4天：（9月5日星期五）

　　假面多多，难窥庐山真面。心术多多，难知其中隐密。

　　“清真”二字，光耀宇宙。先贤诸多阐释，可扶正，可涤污，可警心、可醒世。涵咏无尽，守护正气。

　　睁开现实眼睛，环顾大千世界，欲望裹胁着一切，渗透进庄严的信念，甚而潜入于崇高的信仰。

　　穆民，没有绝世而独立，并非世人皆浊我独清。十多年前，我对“清真”解释为：“清则排浊，真则拒伪。”曾被人斥为“悲凉”，或被人责为“亵渎”。然而，我坚持着，被时代症候压迫出的我的新解。我绝无絲毫背弃先贤的解析的杂念，“清则排浊，真则拒伪”的拙见。只是略备一说。

　　且看浊浪滔滔侵心、蚀魂，假冒伪劣公然泛滥。乱真，叛真，嘲真，诽真，攻真，甚嚣尘上。而真实的声音，真诚的处世和对绝对真理的归信，渐渐地！在无力中退守，在压迫下沉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真正的信士，厉鬼不能夺其正，画皮不能惑其心。我们因伊斯兰而优秀！因敬畏安拉而不可摧折。面对冷峻的现实，我们应挺立在“清真”的前沿，排浊拒伪，绝不后退半步！

　　贵月第5天（9月6日星期六）

  才能来自生活的历练，来自智慧海中的求索。才能的伪装极难。道德来自对真主的诚信，来自对人生的执着，道德的伪装颇易。

　　伪装的才能需要炫耀，或是抄袭、剽窃；或是投机、攀附，少有无效之功，总会取得一时盛名。

　　但，终难逃脱现实敏锐的眼睛，无情历史的斟酌。

　　伪装的道德标榜，凭着人前作态，口吐莲花。善于粉饰，装扮入时。平和，中庸，包裹着与世无争的极精致的利己之义。他们满嘴的公道、却绝不亏待自己。这类伪君子，常常欺哄了一些善良人。法国剧作家谬塞在《罗朗萨奇奥》一剧中，有这样一段台词“为了某种目的而长期地戴着假面具，慢慢地这个假面具就会成为一张扒不下来的皮，长在你身上。”

　　极个别老少“名流”，凭着些许的才能，一路吃来。又往往都戴上道德的假面。假面己成了撕扯不下的又一张脸皮，又无怪乎他们厚颜，无怪乎他们无耻。我们不愿歹猜而放弃了对假面的透视，使他们得意洋洋地继续着一一骗！其实我们留心些，这类戴上假面的诸君，在其行止的细节中，能让我们看出，他那难以遮掩卑劣与低俗。

　　且让他们得意去！假面之后的真面孔，真主必知！！

　　贵月第6天（9月7日星期日）

　　关于回族的伊斯兰硏究中“以儒释伊”己成定论。我早在九十年代的一篇论文中，提出了“以伊化儒”的观点，至今依旧不改初衷。

　　“伊”与“儒”是两种不同种属的文化，各有自己的源头与流变，本质与价值。细细品读有清以来的先贤诸作，我更坚信他们是在艰难而巧妙地实践着“以伊化儒”的目标。

　　“化儒”，是弱势群体的回族，面临強势的无处不在汉文化，并处在自然而然的同化过程中，是保存自我，发展自我的必由之路。

　　“化”是守住“本体”，以“另一个”的语汇，解读“这一个”的语义。使“另一个”语汇，蜕变为“这一个”新的语汇，进入“这一个”的新的语言系统中，为我所用，并成为我这一“本体”的合理的存在。

　　先贤的智慧就在于：他们把握住了语言的多义性，可塑性，灵活性。巧为拆解，精心调理。终于在强势“儒”文化认同下，保全了“伊”文化的精髓。借儒的水道、流注我们的水系，这清冽的圣水，并非来自青海江河头，而是圣地渗渗泉水的无尽的流

　　回族必须承认“儒化”与“化儒”是同时进行的两个过程。我们“以伊化儒”是正信领域中“化汉”的集中体现。正因为如此，我们回族的民族自性才没有消亡，我们的信仰才没有失去准星。

　　感赞安拉！

　　向先贤敬道最珍贵的色兰，祈求安拉提升他们在天堂的品级。

　　贵月第七天（9月8日星期一）

　　我的散文《倔强的爱恋》广为传播，为大众所厚爱。

　　文中我展示了回祖先人的悲喜剧：“十二世纪起自漠北的历史风暴，把他们（回族先民）推上了新的人生舞台。马蹄声碎，血刃光寒，猝然而至。未及思忖，便别高堂，舍妻孥，在生死界上，迎着未知，走向陌生。万里奔趋，关山是处动乡愁，不过是一场难了结的噩梦。梦醒何处？战云散去，汇入他们深眸的是：冷面长城，含羞西子，燕山雪如席，长江天际流。……我们的远祖，以崇高的敬畏，不倦的进取，去拥抱两世吉庆。无数人生悲剧，汇合成最壮欢历史喜剧……在一片新绿中，迈出了回回民族童年的第一步。”

　　这篇文章，不少人默诵给我，还有人以泪伴读。这绝非文采的力量，而是回族先民的崇高的信仰与性灵，对后辈子孙完整生命的震撼。然而，以否定一切藉以名世的个别弄文者，对于这种痛楚回忆，颇为反感，或是以曲笔暗讽，以高调讨伐。用意有二：其一，让民族的记忆，消亡在他‘美丽’的涂鸦中。其二，有人这样分析给我：是想把你送入不爱国的惩罚中。

　　姑妄听之，一笑了之。我想《倔强的爱恋》那强烈爱国热情，非是弄奸者可以抹煞。

　　历史浇铸在历史的永恒记忆中。史家不是把历史还给逝去的幽灵，而是要把它交给沉浮现实中的生灵。

　　历史是光明与黑暗搏斗后，哀与怒交织成的惊魂的战场；是悲与喜勾勒出的时间老人的滄桑的面孔；是一代代大众用血泪描绘出的永无尽头的长卷。

　　忘掉历史是对先人先祖的背叛，是对生生死死的大众的蔑视，是现实嗜利者盛宴咀嚼中的灵魂缺失。

　　卖弄着浅薄，张扬着寡德。对他们无须计较。

　　贵月第八天（9月9日星期二）

　　不去背议，不去歹猜。是伊斯兰教信士对穆斯林兄弟恪守的处世金箴。

　　但必须说明，今日，同族中族胞未必就是教胞。《古兰》却有明指，兄弟者实乃教胞也，不可混淆。

　　来说是非者，便是是非人，这是中国古训。面对呶呶不休的嚼舌者，我们切莫搭腔，只是交付双耳，默而不语。这容易做到，也符合自保自身的狭獈理性。

　　元人李庭有诗云：“妍丑固难逃水鉴，重轻终不离权衡。却防暗里曹瞒至。世上奸雄要点名。”

　　此公似乎有另类的告诫：事物应在明鉴中显其美丑。事物需要一番权衡，方可量化出短长、轻重。如此物理差别，须靠公正的权衡，才会明晰，不容混淆。

　　至于性灵差别，李庭却要人们敢揭恶劝善，斥恶扬善。对于“恶”不应默而容之，知而隐之。

　　明知是假恶丑，不敢正面揭穿，超越善恶之上，无心论析是非，这一类“君子”颇多。

　　若有人，是非分明，不畏权势敢于戮穿、勇于斗争，“君子”便摆出一付大家风范模样、平和厚道，大度园融，先讲不要背议，再说学会宽容，或引《古兰》或诵《圣训》，而后说：“安拉是全知的，后世里安拉会惩治他。”。

　　把背议，变成了保护邪恶的防火墙，把宽容，变成了高悬在正义者头上的皮鞭。代治者！难道面对背离主道，有违人道的丑与丑类，只是敛起双手，心如止水，超然世外，无动于衷吗？

　　倘以自有后世清祘，便与善恶共为邻里，相安无事，要你代治者何用？信士！也是斗士，而不是个与世无争，八面玲珑，调和矛盾，混淆真伪的好好先生。

　　这类好好先生自视为超人，实则是在崇高的装璜下，包裹着极精致，最隐蔽的利己主义！

　　背议，与对穆民兄弟善意的预警之言有本质不同。宽容，不是对邪恶的明知固纵。我欣赏李庭的诗句：世上奸雄要点名！

　　贵月第九天（9月10日星期三）

　　今天教师节。

　　教师，曾居于天、地、君、亲、师中五伦之中。地位崇高，那时节，不过是托金缽以乞温饱的穷措大。解放后，经过历次运的绞杀，在知识愈多愈反动的千钧棒下，还原了臭老九本像，但存于大众心底的尊严，并未彻底扫荡。

　　如今，钱潮汹涌，欲望澎湃，不少教师欣羡食色江湖，耻于两袖清风，向往乘时而起，凌风而上。教师！依旧身在三尺讲台，却不幸被恶搞为“四大流氓”职业之一。恶名之起，又并非空穴来风。

　　古人云：世上不操刀而杀人者有二，一为医士，一为教师。前者庸医可伤人生命。后者恶师可戕人灵魂。医士一时手下只有一个患者。教师面前则有几十上百个纯真生命。

　　扬雄《法言》中云：“师者，人之模范也。”我认为“模”乃学子们的道德楷模。“范”乃学子们才学的范本。正如梁启超诗云“终身甘作万矢的，著论求为百世师。”以道德育人者，多遭诬，需要勇气。以真知教人者，多甘寂寞，却需要坚守。

　　作为穆斯林从教者也包括学者，尽管万语千言常在耳，不如圣训一言九鼎。穆圣说：学者的墨水，比烈士的鲜血还珍贵。

　　将这句药世救心的箴言，精读、深悟，我想此中真意无限、内蕴奥妙。信士们都应做到：终身战战兢兢，时时清清正正，不倦地孜孜矻矻，无私地爱爱仇仇。

　　倘若穆斯林学者人人如此，进而秉笔濡毫，若能做到“剧谈无可讳，信笔不相猜”。有了这般文苑气象，才祘达到了社会和谐的最佳境界。

　　贵月第十天（9月11日星期四）

　　明诗人董应第，举万历进士。有《杂作》诗：“小官事大官，曲意逢其喜。事亲若能兹，岂不成孝子。”

　　清江熙在《扫轨闲谈》中云：“吾邑有富人某者，常语人曰：钱财吾子也，凡诸缙绅吾孙也。令吾子以役吾孙，焉有不顺命者乎。”

　　且看今日，金钱崇拜，成为不少人的信仰核心。金钱的枷锁绑架了一些人的良知。我们当中也确有人用金钱支使着“儿”与“孙”，为自己打开了欲望之门。骄纵地享受着，贪婪地吮吸着，无耻地自得着。究其实，他才是魔鬼的“孝子”与“贤孙”。

　　伊斯兰信士把信仰奉为无价的永恒，视为至高，至纯，至全，至大包罗万象的绝对真理。我们不会与金钱调情互奸，不会向金钱顶礼膜拜。穆斯林会让取之有道的金钱在天课中更为洁净，在我们手中成为情流，成为爱海，化为春风暖，化为润物细无声。

　　有些人！颠覆着信仰，拥抱着欲望，藉着无知的骄狂，失魂的淺薄，知否？知否？正在面对永久的火狱，满身铜臭，耸身而下，却又飘飘然！兴冲冲！

　　贵月第十一天（9月12日星期五）

　　独处书山深处，诗雾文岚，一时隔断了窗外的风声雨声。顿觉清溪一派，汇入心底，那是与古人相对无言，他那感慨人生的清溪，在我的幻梦中沉潜。静，静默着。

　　邻居一家无意地制造着的嘈杂，挤进窗边，泄入门下。我无力排拒，只有坐听。乏味的论争，造作的激情。他们用高谈阔论消遣着百无聊赖，直到睏梦。我绝无渊明老的“心远地自偏”自控力。智商、情商皆弱的我，无力消解真逼耳底的喋喋不休。

　　我可能过于挑剔，以至于出语失度。看着上述文字，我把愤怒指向了自己：优素福啊！你有何德能，指摘别样的人生，拒绝他人多彩的人生。

　　大能的真主教诲我们：“难道我没有为你而开拓心胸吗……与艰难相伴，确是容易。当你事务完毕时，你应当勤劳，你应当向你的主恳求。”

　　我的仅只方寸的雅怀，终难于挣脱开大俗。我一时地语言芜杂，其实是在嘲世中自嘲。

　　当我净手之后打开《古兰经》轻声读着，向我的主恳求。在环境与心境的静与净中，一切嘈杂被屏蔽，耳边只有天地的合声。

　　我享受着最为尊贵的充盈与清灵。

　　贵月第十二天（9月13日星期六）

　　“生命”的真谛，不断地被解读。我以为，生命就是陷入困境，挣脱困境的不间断的过程。过程，是人生的锤炼，强者拼得肉身换金身。过程，更是真主的考验，穷困能扛着，顺达能耐着。向每分钟拼搏，导引你清醒地正道直行。

　　我欣赏迎接一切挑成，让囤押里的血色的辉煌，熔为历史，沉入人心。化为横悬天际的永恒的诗。它是无声的呐喊，无色的灿烂，沉静的震撼。后辈儿孙仰首长天，夜幕下没有昧暗！独行中没有孤寂！磨难中没有消沉，顺达时更加坚守清真。我们应一遍遍地重复着：肉体可以让恶魔消灭一千次。信仰的精神，却不会被征服一次！

　　创造自我，源于真；塑造自我，基于善；完善自我，出于美。在《古兰》的教诲下，在《圣训》的引导中。这真善美的支点在两世的纵深处，在穆民的卫道，宣道，守道的诚心和对安拉的敬畏中。

　　贵月第十三天（9月14日星期日）

　　封斋罢，晨礼后，爱翻阅寄来的各地回族刊物。这是另一种痴心入静，别样的灵魂游走。这綠色的精神佳肴，我视为最崇高的享受。

　　在一些伊斯兰国家对盗窃公私财物的偷儿，以刴手为刑罚之一。家有家法，国有国法，他人无权评说。然而，在伊斯兰的世界里，必须严格遵循的一个戒律是：倘无他人口唤，私取他人财物，当是悖主的丑行，归于“哈拉目”，为真信士所不齿。

　　“我的主只禁止一切明显的和隐微的丑事，和罪恶，和无理的侵害。”（《古兰》第七章33节）

　　感谢那些诚实的撰文者，是用比烈士鲜血还贵重的墨水，为主道发言，为民族立言，为大众代言。言为心声，笔走龙蛇真有力，墨涂锦绣无虚美。

　　阳光下，必有阴影相随。由于信息时代，载体多多，渠道多多，因而给了一些颇想舞文弄墨，藉以实现自我价值，打开欲望之门，偏又不肯着实用功。不去泛览流观失于博洽，不肯熟读精思流于浅薄。在浮躁的大气候里，此类玩笔者，便玩起了文窃勾当。以此炫才，以此赚名，以此谋利。全然不顾白纸黑字的实证、铁证、罪证被公众评判的沉重。

　　轻则引用他人成果不交代出处，仿佛自己是个知识老人，以为无所不知，无所不通。重则公然剽窃，顺手牵羊，妄书个人名讳，以为众人难辩五色，陌于五声。

  前者是拼盘好手，宣于操持厨下。后者以窃为生，宜于夜黑风高。且住手，难道不怕把自己灵魂压迫出窍；不怕别人给自己心虚的虚名打上红叉；你能摆脱众人口中的道德审判吗？你挡得住后人无奈的怜笑和耻笑！

　　近年同族文友中不断提起这令人不快的抄袭现象，大家以同族同教而予以谅解，不揭穿，不说破，留得颜面在，盼之暗自省。我也这样劝慰过友人。岂料此风因被回族情和教亲情所“包庇”，所纵容，且有愈演愈烈之势。且以为为例，避免是非：

　　我的散文《临夏行》在西北一家穆斯林报纸上，被一位小吏不动一字剽窃，我去函给该报主编，诚心地为窃者求情。本来窃者无悔，且随他去。而当时该报负责人却极为蛮横嫌我多事。我很无奈，默以对之，或曰宽容。

　　我写于九十年代的《斋月随想》、《斋月思絮》、《斋月随笔》、《清真寺随想》等一组四篇短文。在北方一家穆斯林刊物上被完整地剽窃。该刊物领导迅速予以纠正。其严肃认真的态度让我大为感动。窃文者（一位阿訇）不肯承认错误也还罢了，令人不解的是公然写信给我，言辞激烈地向我挑战，反诬我是剽窃了他。我无奈！不答一声，或曰自重。

　　近日一本纵谈回回伟大贡献的并再版畅销书，其中文艺部分大量地引用我论文的观点材料。有些文艺人物是我至近的师友，许多材料是我个人所独有。甚而连他们的经名都是我起的。

　　这是二十多年的硏究成果，且正式发表后，又分别收入我的《绿野沉思》、《绿野雄风》及《胡笳吟一一戏剧论文集》专著中。该书编撰者可以引用摘抄，不加引号亦可，但总要在文末写上一句引自何方方妥。然而一切皆无？完全成了自己的科硏成果。

　　捧读此书，惊喜这位年青学者，忽然一夜之间，成了我所置身的文艺圈里的大专家，速成乎？

　　我依然无奈，啼笑皆非。

　　贵月十四天（9月15日星期一）

　　回回人对于凡是挂名伊斯兰，或图上伊斯兰色彩的某些文本如小说，论著，译述，都视为“我们的”好书。视为同道者，并爱屋及鸟于作者。其实，抛开诱人的表层的清真装璜，书中未必是正信的回声。可惜一些本应司其职文人们，他们的批判的武器竟处于冬眠中，面对着伪劣，沉默着。沉默，绝不等于拒绝，无意中是对作品的另类的首肯，是对大众的无言的误导。

　　望着大众的因执着与善良而产生的轻信，令人心痛。

  捧着那些文本，走出障眼的晕眩，擦亮明眸而洞察文心者，有几人？拒听吹捧的杂音，而独自深入表里者，又有几人？我惭愧！

　　我们不能以感情替代思考。不能以感情体验感情。清醒的穆斯林应该用思考来主导感情，以理性来透视情感。我们的思考，必须依循贵圣人的思维方式，遵守贵圣人思考的准则。我们至高无上的理性，来自《古兰经》所教诲的一切。

　　我必须承认，上述我未能做到。只有事后的自怨淺薄。个人上当事小，不自觉的“悔”人不倦，让我久久不得开心颜。

　　正像我的弟弟批评我：回回（作“每次”解）都上当，当当不一样，有当你还上！

　　我是草根中的愚者，因千虑偶有一得，才误入了学者行列。但没有学得精明与乖巧，总在“回回都上当”的近于宿命的结局里被捉弄。

　 “有信仰的人啊，你们不要跟些嘲笑成玩弄你的宗教的人作朋友。”《第五章57节》

　　我们应努力做到：凭诚信参悟两世幽玄，持智剑力斩百变妖魔！

　　贵月十五天（9月16日星期二）

　　我们需要面对三种人生：真实的人生，游戏的人生，丛林的人生。

　　在真实的人生里，面对的是真实的人。在这里，需用诚信来构筑，用真爱来维系。虚伪将是谋杀与自戕。坚守正信，或迷失后，重归于主道，才是头撑蓝天，足踏大地的真正的人、大写的人，才是真主忠实的板代！

　　在游戏的人生里，面对着游戏的规则，坚守住道德底线。执着，可化为有条件的牵就。认真，应在适应中淡化。人生的目标应在游戏中，变为可以接近，无须必达的终点。游戏的主旋律就是快乐。互相给予快乐，何乐而不为。

　　在丛林的人生里，面对着是嗜血的群兽。学会回避，学会自救。不必靠近，不去挑逗。一旦在你面前张牙舞爪，在你身后说开血盆大口，实在无有退路，只能用人的智慧，猛扑过去，咬断它的喉咙。若无力抗争，且用阿Q的精神自慰：狗咬人，人不能咬狗。快步走出丛林去，躲进小楼成一统，撩起衣襟自疗伤。

　　信士的选择只有第一种。

　　沉浮于经济大潮，时间、空间、身份、地位都是经济的符号与筹码。点点傲慢的头颅，冷面上强挤出一絲笑意，几句似是而非的套话，一句不置可否的允诺，至于夫人允许你踏进门槛，主人以手示意让你落座，都需要经济法则发挥作用。

　　金钱让人匍匐而进，人们的口头禅：现实些！倘所谓现实些，竟然是犬儒的爬行现实主义，恰如爱因斯坦所说：那是最肮脏的猪栏的理想！

          （作者系中央民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