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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雀“有约” 劳丁尤在

来源:中国清真网 时间:2009-07-02 点击: 我来说两句

鸟雀“有约” 劳丁尤在

——著名美术教育家丁井文周年祭

阿里·雷公

 

又是一年的夕阳西下时,还是那几群麻雀,叽叽喳喳落在美术馆那张长椅边,等待一位满头银发、身高魁梧的老人稳步走来,坐在那椅子上,从蓝布兜儿里抓出一把把混合着的大米、小米,撒向它们。麻雀们吃着、飞着、蹦着、叫着,高兴地围在老人的身边,这老人便是享誉当今美术界的画坛伯乐丁井文(艺名劳丁),转眼他离我们一年了,可我们和那群麻雀一样在等他,相约在中国美术馆 ﹉﹉

古人道,千里马常有,而伯乐难寻。这在一定道理上说明,在人间世事沧桑中,舍已为人者难,舍弃自己的追求,成全他人难,成全十人、百人更难,成全当代画坛几代人更是难上加难。而丁井文先生用他90载既漫长又短暂的一生,辉煌地全美了他 “革命第一、工作第一、他人第一”的无产阶级革命家、美术教育家和画家的一生,用他的慧眼,真诚和执着成全了一批批老中青画家,为中国美术事业立下了丰功伟绩。

中央美院老教授、著名画家王式廓很早在鲁艺就断言:丁井文在美术创作事业上,是前途不可限量的。这是因为他在延安时期画“朱毛”领袖像,画《张思德》连环画和墙壁宣传画是出了名的。建国初他和王式廓合作的大型油画《毛泽东和斯大林》,也得到徐悲鸿和美术界的广泛赞誉。但自1949年进京接管中央美术学院,任办公室主任及图书馆和国画系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第四届理事会理事,以及1953年创建中央美院附中,并任校长至1983年离休,丁井文将绝大部分精力和心血倾注到日日夜夜的教育行政工作中。尤其是他家对面的美院附中,从校园的基建开始,到学生的食宿,从白天学生的专业课到文化课,以及夜间学生被子盖得如何,他都一一作得具细入微,使得学生们的优异成绩引来陈毅、郭沫若、江丰等许多领导人一次次光临,并给予高度赞扬。丁井文这种“小盆栽大树”的教育思想,在他和全体同仁的共同不懈努力下,终于为共和国培养出一批批如:王学仲、周思聪、韩书立、韩美林、金鸿钧、张仁芝、李中贵、王仲、孙克、史国良、郭怡、张立辰、金连经等著名艺术家。

教人者,去人之短,成人之长。周思聪的爱人卢沉,考附中时拿着他的习作请教丁井文,丁老看后让他不必考附中,直考美院,结果一考得中,日后也成了中央美院师资的中坚,这充分证实丁老那双伯乐识才的眼力和洞察力。

天津美术学院的王学仲,在中央美院毕业时要去边疆,丁老劝他先到内地一所学院教学发展,一句话,成就了如今的一方宗师,当每每谈起当年,王学仲总要感谢丁老这位指路人。

经历十年“文革”浩劫,百废待兴,从“五·七”干校返回的丁井文,又四处网罗人才,重振美院附中的往日辉煌,直至离休。

1977年,中央美术学院重建国画系,丁井文为主任,他不分门派,不分地域,唯才是用,李可染、李苦禅、蒋兆和和叶浅予等老教授陆续上岗,他又想法子或挖“墙角”,或“迂回运动”,将张立辰、郭怡、贾又福等一批有才干的中青年业务尖子弄到美院国画系,不但为美院老中青师资人梯接续奠基,还提高了美院在全国首善之区的定位和份量,为中国美术事业培养人才定鼎乾坤。

画坛的幽默大师黄永玉,解放初从香港奔赴光明,到美院报到,第一个接待他的是丁井文,“欢迎你来美院工作,这里环境很好嘛!嗬嗬……有什么顾虑吗?”丁先生的严肃和那几句话,让他琢磨了几十年,黄先生说:“虽然生活的坑坑洼洼不少,真诚对待我的好人毕竟是多数,尊敬的老丁就是一个。”“我和他交往并不多,朋友们告诉我,他总在暗中顾照着我的政治生命,也许他见过我的档案,也许由于艺术同行的真诚的某种共性,更能体恤千里归来者政治上的幼稚的报国之心。说良心话,除了‘文革’灾难之外,较之许多道德高尚,创作优秀的不幸的同行,我算是幸运之极的人。”黄永玉先生的肺腑之言,是对丁井文先生碑刻式的人格定义,他代表了许多那一代老艺术家的真情表白。

的确,许多美院和附中的学生及老师都敬畏他那张“搞行政的脸”,以及那双睿智而永远是小光圈的眼睛。有一次我和老师黄均说起丁老,黄老说,那时谁见老丁,都敬而远之,怕他叫去有政治上的事,可谁也没听说过丁老整过哪个人的政治。

没有将黄胄调入中央美院,是丁老一生的最大憾事,若干年前,韦江凡先生将远在西北的同学黄胄的一幅创作给徐悲鸿先生看,徐院长慧眼识英才,当即让韦江凡和丁井文想办法将黄胄调进美院。中宣部、文化部、总政治部、军区政治部,结果越是努力,对方越是不放,最终黄胄被调到总政文化部,刚来北京时,人生地不熟,丁老为他引荐了许多美术界好友,还为他联系出版画册,在附中为他开辟画室,为他的创作提供一切便利条件。黄胄也自然成了几步之遥的丁老家的常客,觥筹交错,笔墨交心,黄胄这一时期的许多重点创作都是在附中画室完成的。

“文革”中,由于“三家村村长”邓拓曾撰文赞赏黄胄的“新人物,新笔墨,新境界。”黄胄自然成了黑路线上的黑画家,丁井文夫妇也就成了扶植这位“驴贩子”的“驴前卒”,在某家大报上见诸文字。但丁井文的爱才之心不改,在那人人自危的动荡年代,还胆敢以百元之资,救黄胄于水米无着之中。若干年后,黄胄有次去广州手术,他将女儿唤到床前,动情地说:“咱家有今日,你爸爸有今天,全靠你丁伯伯帮的忙啊!”

“文革”中,“四人帮”一度大批黑画,使一大批艺术家受到批判,优秀的传统中国画受到进一步摧残。大灾过后,文化部为复兴中国画艺术,解放一大批艺术家,组建中国画创作组(中国画研究院前身),丁井文又担纲常务副组长,他对有作为的艺术家逐一注册,从“牛棚”、“农场”、“陶瓷厂”和山林野岭中,将刘海粟、程十发、朱屺瞻、石鲁、何海霞等一大批画坛巨臂调入京城,不但在北京友谊宾馆给他们开辟良好的生活和创作环境(后移至颐和园),还在创作方法和思想上给众人以启发,让他们解放思想,放胆创新。为此,一批划时代的国宝级艺术珍品问世,并装点在人民大会堂、毛主席纪念堂、天安门城楼、中南海、联合国总部和各大宾馆饭店。在这过程中,丁井文也自然成了这批艺术家的服务者和贴心人。

曾荣获蒙特卡罗国际现代艺术大奖赛“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大奖”的当代画僧史国良,也和许多美院及附中的学生一样,称丁老为“老爸爸”,也曾不止一次地说:“没有丁老就没有我史国良。”是丁老的慧眼慈心,将勤奋得近乎入魔的国良纳入视线,老人主动邀他到家中,拿出珍藏的数十幅名画让他观摩,并将多幅精品让他带回临习。中国画创作组成立时,丁老还破格将他带入其中,让他大开眼界受益其极。丁老爱怜这极重画内功的后生,硬逼迫他多读书,以增强他的画外功。为让国良考上“文革”后的第一批美院研究生,丁老为他提供复习材料,还特意请秦岭云和何海霞等名家辅导他,国良不负老人厚望,终以20岁的年龄考入美院研究生班。又在丁老二三十年点滴入微的关怀教诲中,一步步成就了今天的史国良。

丁老还对许多不相识的业余画家给予过热忱的关爱和支持,一位河南小老乡,慕名敲开他的门,丁老见他山水画得好,又会诗文,便不顾八旬高龄,带他走访何海霞、秦岭云等诸名家,十余年后,小画家立足京城,小有名堂,还加入了中国美协。

一次丁老在某市场见到一位妇女带着儿子卖画,丁老见那画有几分功力,留意在心,第二天再去却找不到了,又过一周,终于寻到,得知那是位有病在家不能上班的业余画家的无奈所为,便约他到家,给他看画、讲画,又给他介绍画廊,这一家生活渐渐好转,丁老喜上眉梢,而今这位蒙恩丁老的人,成了我驻东南亚某国使馆的文化参赞。

为了报答家乡回汉父老的养育之恩,丁老在甥女婿魏则明的帮助下,在家乡博爱县闪拐村捐资20万,修建了一所希望小学,彻底改变了闪拐小学破旧的校舍环境,乡亲们亲切地把它命名为 “井文小学”。他一生帮助了很多人,从没用其通天之路为儿女谋过事,也没给他们留下什么财富,但老人为他们留下了“金不换”的好人缘。

我是1989年为一北京画院的老师写书时,第一次知道“丁井文”这名字。1991年,在王府井的穆斯林大厦举办首届“北京穆斯林书画展”上认识丁老。还是那年,国际广播电台在穆斯林大厦搞社庆,王光英、赛福鼎等中央和国家民委领导,各国使节以及在京的穆斯林代表都出席,我应邀负责接送丁老和另一位局级回族长辈,出于路线安排方便,我先接了丁老,当再接这位局长时,他上车便向我大发了脾气,当车行至国际艺苑时,丁老和颜悦色地对我说:“雷公,咱爷俩还是散着步过去好吧!”车送那位长辈先行了。我们谈笑着来到会场,和在场的杨兆三、薛夫彬等众多书画家合作完一幅六尺画后,丁老又倡议我和杨兆三上场将作品献给电台,以代表老中青三代民族艺术家的心意。这次丁老不以资格名份争高低,既高尚又低调的行为,让我真正认识了他。

我有幸从1978年师从潘絜兹、黄均、俞致贞和刘力上等前辈,但也不止一次认为与井文先生相识恨晚,由于十年浩劫,父遭冤案,牵连着我没了当兵、入团、入党、考学的机会,若早10年认识丁老,我的从艺之路定会少了许多坎坷和周折。丁老也曾慨叹:“是啊,我就曾‘不唯成份论’地破例招收家庭出身不好的王鲁桓入附中,让他受到正规的系统教育,直至成才。但你虽未入美院,也在潘老等人的教导下,工笔画上独树一帜,自成一家了嘛。”十余年来,美术馆有好展览他就打电话让我去参观学习,每次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有关我的报导和消息,他总是打电话来祝贺和鼓励。

丁老不但有什么好事都想着我,推荐我,逢人便夸我这自学者如何有才干,还逢人便夸我那自幼爱画的儿子,称“小雷公比大雷公画得好,比我们都厉害。”并像爱惜他所有珍爱过的幼苗,帮我为儿子设计未来。1995年,听说我喜迁新居,他不顾年高,坚持要骑自行车来祝贺,是我执意打车接他来此,当天有《追求》和《乡镇企业报》的两位朋友座陪,回去时老人坚决不让我送,定是坐108电车返回。1998年,我创作的《世纪腾龙》被一企业作了广告,诉讼中,丁老和潘絜兹、黄均、刘力上、刘炳森、雷正民和马德春等老师一道,以书面文字支持我,字里行间浸透着先生对我的肯定、声援和鼓励。

知道我要出国办展,印资料,老人家用老面子向黄苗子先生为我求字“穆民英秀”,以鼓励我这同族后生。

2002年元月13日,我在朝阳区文化馆办“画龙”展,他和潘絜兹、黄均先生一样,不顾年高体弱,冒着严寒早早到场祝贺。

去年初夏,我家乡天津武清区电视台来京,为我拍摄“乡海掬珠”专题片,因我师潘絜兹卧病不语,我请丁老评价几句,老人高兴地在镜头前对我在绘画、书法、学养等方面给予很高评价和期望,而今这片子上的音容与笑貌成了永远的纪念。

2003210日,接到丁老外甥女小琴和魏则明夫妇的电话问候,得知丁老大病出院,在建东苑小区新家调养,我便带上自己画的两幅竹子和一对六尺条幅去看望老人家。

进门见丁老在长子丁宇和甥女小琴等的陪侍下,笔墨凝重地往一幅芭蕉图上添麻雀,他见我来很高兴,我取出为老人撰写的“投笔保家逐寇兴邦沙场宿将,艺园育树扶贤助匠画坛功臣。”他见后连连夸我字好,对联对得也好,以至在临终前,他让亲人转话告我,你的行书很有功力和个人特点,一定要再下些功夫,多向你的同乡书家刘炳森先生请教,日后必成大器。我从心底里感谢丁老的家人转述他的教诲和指引,也定不会辜负老人家的殷切期望。

200354日,丁井文先生归真(逝世),5日下午14时,我与儿子大羿同丁老的家人和国家民委的老干部刘隆、中央戏剧学院的张秉尧、故宫的李广生等在京部分回族代表,及美院附中的校长和师生代表约30人,在那“非常”时期,按回民风俗在北京回民公墓速、洁、清、静地为丁先生举行了葬礼。没有花圈、没有哀乐,经过洗、念、站、礼,在金子般的黄土中,在白云般的克凡(布)里,老人家安详地结束了他作为回族一员清白而来,清白而去的一生。

丁老病重期间,很多老同事、老朋友和学生纷纷到家中及医院看望和慰问,得知他病逝,很多人到家中问候或电话慰问,丁老的老战友、老上级汪东兴得知此讯,打电话安慰丁老家属,并给予丁先生以极高评价,他说;“丁井文同志是共产党员的楷模,办事认真,对党忠诚,是个大好人,现在我党的许多中青年高级干部都应该向他学习,学他那公而忘私,敬业奉献的为人民服务的精神。”

丁老1914年出生于河南博爱县一个回族世家,祖父是颇有名望的阿訇,丁井文自幼爱画,1931年毕业于河南艺术师专,当过数载美术教师,1938年在民族危亡之际,组织抗日游击队任连指导员,1939年经李先念介绍奔赴延安,1948年在西柏坡任中央警卫团内卫连指导员,1949年随中央机关进京,曾为毛泽东和刘少奇的家庭美术教师。他完全有条件留中央或中央军委工作,也一定能成为将军,但对美术的酷爱使他在进城前就与汪东兴约法三章,使他能进京后重返美术界。可以说,是他在命运面前选择了绘画,但真正绘画是他晚年的事。也可以说,是共和国的美术事业选择了他,只有他能舍自己而成就他人,是他成就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美术事业的大半壁江山,无论用“画坛伯乐”,“画坛功臣”还是“艺苑元勋”,来彰显他的功绩都显不足,丁井文的名字将会铭刻在他的人格丰碑上,永垂青史。

20031月,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了由女作家朱晴为这位“老爸爸”撰写的11万字传记,书名“画坛伯乐”由黄苗子先生题写,封面是黄永玉先生为丁老作的漫画像,并由他幽默率真地代序,它分二十八章记述了丁老的一生,其中收录了不少丁老的书画作品,还有许多画坛同好为他的题词,尤其宝贵的是除了各个历史时期与吴作人、启功、华君武、黄胄、黄永玉、力群和美院附中师生的历史照片,还有和毛泽东、王震、乔石等国家领导人的旧照。

丁老是有口皆碑的好人,生前他多次夸我的文章比黄某某老先生还好,但我多少次拿起笔来想表述他一篇,总是没勇气,这是因他的好事作得太多,生怕辜负了他,辜负了自己的崇敬之心,周年之际,为寄哀思,拙笔为此,慰他在天之灵。

望着墙上2003210日丁老弥留之时和我合作的最后一幅,也是唯一的一幅《竹雀图》时,眼前浮现出他慈祥、坚毅与病魔抗争的神情,我们相信定然(缘分),那天老人是得病数月后的第一次动笔,也是我第一次主动请先生合作,是巧合吗?丁老那画上的麻雀或飞、或立,或对望私语,也像与我诉说着老人是如何观察和摹写它们,这使我想起美术馆那群可爱的小麻雀,它们若知丁爷爷为啥“失约”,定会伤心落泪,它们再难见到他了,但它们会在画上永远向世人诉说,诉说着一位受人崇敬的老人,对世间一切真善美的生灵的爱的故事。

 

2004 35日于京华鹤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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