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78岁的回族老人马敏学,抗战时曾参加青年军赴缅对日作战。笔者最近走访了老人,听他讲述了一段生动的抗日故事和难忘的人生经历。?
“等你们凯旋再谈情说爱!”?
马敏学是四川汶川县人,少年时学过阿訇、汉语和绘画。1944年应征入伍,成为一名“智识青年远征军”战士,这批赴缅甸抗日打仗的战士,被当时国人誉为楷模。虽说当时马敏学才20岁,但已是3个孩子的父亲了(最大的孩子时年4岁,最小的女儿半岁)。他为了大家而放弃小家,心虽痛但深感荣耀。他被分在曾鲁团长所在的教导第三团一营一连一排第一班。全团共有8名回族战士。
1944年11月11日,学校从简阳迁入陪都(重庆)鸳鸯桥准备开赴缅甸前线。当天驻重庆的回族救国协会召开了欢送大会;11月12日,在夫子祠召开了赴缅抗日的欢送大会;蒋介石、蒋经国、张治中、白崇禧、宋子文以及蒋介石的夫人宋美龄等出席了会议,蒋介石作了欢送讲话。2000多名“智识青年远征军”官兵排起长队游行了陪都的主要街道,沿街欢声雷动、炮竹连天、纸花飞舞、彩旗飘扬,官兵摘下帽子向游人挥舞,场面热闹壮观。
1944年11月13日,第三期智识青年远征军正式开赴缅甸前线,马敏学他们从重庆乘车出发去成都,车队浩浩荡荡宛如一条彩龙,沿途所到之处均受到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特别是途径永川时,当地女子学生代表列队迎送,并将柑桔用丝线穿成一串一串的甩上车来,慰问官兵。还说:“今天我们欢送你们,等你们凯旋,再谈情说爱。”经过5天行程于11月18日抵达成都,11月19日步行去新津上飞机。官兵们每人背着一床毯子,头戴一顶斗笠,于第二天晚上12点才到达机场。上司命令把所有的用品行李留在机场,每人穿一件棉衣,一条棉裤。另外发只装呕吐物的纸袋,便上了用于运输货物的飞机。
死亡航程
机舱内没有任何载客的设施,甚至连座位也没有。士兵们象码货一样摆成两排,中间留一条过道。本来只能乘座几十人的机舱,塞进百十来人。官兵们都是第一次乘坐飞机,感到十分新鲜和兴奋,随着飞机的飞行速度加快,那种新鲜和兴奋就烟消云散了。尔后,变成了一次终生难忘的恐惧航程。?
飞机起飞后不久,便遇上了暴风雨,颠簸得很厉害。机上的人神经开始高度紧张起来。有人开始恶心呕吐、晕旋。气温快速地下降,官兵们被冻得发抖,他们将机舱里原来用于遮盖货物的帆布三五人一捆地裹起来,以便相互取暖增加体温。飞机继续爬高,在飞越世界屋脊珠穆朗玛峰的边缘时,飞行高度达到了13000英尺,机内严重缺氧,气温也降至摄氏零下20多度,飞机外壳结了一层厚冰,机舱内变成了一座冻库,飞机外壳结了冰块,严重超负荷,发出尖厉的吼叫声,令人心惊肉跳。这时舱内的远征军官兵几乎冻成了冰块,失去了知觉,很多人昏昏沉沉进入休克状态之中,有的竟被活活冻死。后来才知道,是当局为了节省空运费用,让飞机增大空运量和节省棉被等,才造成了这场悲剧。这短短的4个小时的空中之旅,战士们看来如同4年、40年那样漫长。随着一阵剧烈的振动和撕心裂肺的摩擦声响,终于到达了印度的沙抵亚机场。?
官兵们昏昏沉沉、偏偏倒倒,一出机舱便跌倒在异国他乡的机场草坪上,像一群冻僵了的大蜥蜴,摊开四肢吸吮着好像千年不遇的阳光。这次残酷的空中之旅几乎耗光了马敏学体内的热能和活力,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才逐渐地恢复知觉。?
成为真正的战士?
美国军官为了帮助这些精神萎靡的中国学生兵树立信心,把他们带到一座特殊的卫生清洁站,进行严格消毒处理:洗澡、理发、清除污垢、打预防针等。并且将衣裤全部脱下来堆在一起泼上汽油烧掉。重新换上新的军服和军需用品。换上新军装、配上美式武器,精神为之大振。按计划他们被长长的运兵车队,送往一座正规的美式军营,接受专门训练。?
马敏学被分在战车二营。战车营的学习项目是:驾驶战车、通讯、练习射击,兼学队列操练、体格训练、武器操作、格斗术、丛林和夜间作战等全能训练。在每辆15吨重的战车上,有正副驾驶、射击员3人。教官全部都是美国军官,执教十分严格,从不循私情,使中国官兵不仅对武器、战术有了系统地掌握,而且接受了现代化作战的理论和观念。?
1945年元月3日,刚过完新年,马敏学所在的驻印度两个营(到印度后以营为单位),奉命分左右两路向缅甸的达罗平原挺进,与日军交战。达罗镇位于缅北达罗平原中部,背倚胡康河谷下门户孟绶城,地势十分开阔,四周有许多连绵起伏的丘陵,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日军第18师团的司令部原来驻在密支那,现在前移到达罗镇来了。?
因为达罗镇是防卫孟绶城的重要屏障,所以敌我双方都用上重兵,摆出誓在必得的架势。马敏学所在营接到命令后,立即从左路直赴达罗镇,另一个营也从右朝达罗镇挺进;还有一支从国内到兰姆伽的新30师也提前结束整训,从中路到新背洋担任支援。日军第18师团也摆出三个步兵营和炮兵联队严阵以待,准备决一雌雄。?
血战达罗?
1945年元月9日,达罗战役打响了。双方炮兵均以猛烈的炮火轰击对方。美国白宫特派参谋长、中国国民政府任命的前线总指挥史迪威将军亲临战场。他乘坐一架双座炮兵观测机从空中观察,他发现日军第18师团总指挥、陆军中将田中新一把主力投入在东西两翼,如果中国军队的进攻一旦受挫,日军就会乘机发动规模强大的两翼包抄,后果不堪设想。史迪威决定组织一支强有力的突击队,在日军较弱的防线上撕开一道口子,直朝空虚的纵深猛烈突破,从而直捣达罗镇,打他个措手不及。?
1945年元月28日晨,浓雾刚刚散尽,总攻开始了。从新背洋机场起飞的大队机群开始对达罗镇的日军阵地实施猛烈轰炸。8时左右,马敏学所在的突击部队近300辆坦克和近100辆战车组成的强大的机械化纵队,沿着达罗河谷快速挺进。在发动机发出的如惊雷一样的轰鸣声中,像一柄锋利的尖刀直插日军阵地,仅仅几分钟就撕开了日军的防线。尔后掩护步兵反复冲击,不失时机地向日军纵深突进。据记载,这是中国抗战史上中国军队进行的最大的机械化纵队作战。马敏学是有幸参加的一员,他近乎于风狂地猛烈地扫射日军阵地和步兵,如同驱赶鸭子一样地追击,用战车碾压。几分钟后,日军回过神来,他们挑选出最疯狂的法西斯分子,用活人人体捆上爆炸物,和我装甲部队死拼。“肉弹”的出现给中国军队这股钢铁洪流带来了麻烦,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但是,终归还是抵挡不了如猛虎下山般的钢铁洪流。战斗持续了一天一夜。元月29日黎明,这股钢铁洪流冒着日军的炮火快速地冲进了达罗镇,一时间日军第18师团司令部被洪流淹没了,日军参谋长及数十名军官均被碾成了肉泥。田中新一见势不妙,提前逃跑了。马敏学和战友们在这次战斗中战功显赫,被授予三等战功勋章。?
我写历史〓历史写我?
日本投降后,马敏学回国随军驻在贵州的庆龙和安顺市,后转至重庆,再后来又移至北平。马敏学1946年10月复员,回到汶川县。解放后,马敏学尽管经历坎坷,又过早丧妻,但他仍自食其力,做小工、搞腌卤、蹬三轮车、办清真糖果厂来维持生活。虽然很忙,案头上却摆满了画笔、画纸和堆积如山的书籍。只要一空他就画他自幼喜欢的下山虎、牡丹、梅花、荷花和阅读各种书籍。
今年78岁的马敏学虽然背如弯弓,步履蹒跚,而他却性格开朗。他对笔者说:“我写历史、历史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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