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突尼斯、埃及国内的选举,利比亚临时政府的成立,波澜起伏的阿拉伯之春,走过了炎热的夏天,还算凉爽的秋天,进入了扑朔迷离的冬天。
作为阿拉伯之春起源地的突尼斯,经历的折腾程度最小,目前看似也最为稳定。新选举产生的制宪会议,将着手制定影响今后突尼斯走向的新宪法。10月29日,温和但具有明显伊斯兰背景的“伊斯兰复兴运动”宣称获得了选举的胜利,获得41%的支持率,占据制宪议会全部217个席位中的90席。不出意外的话,没有超过半数支持的“伊斯兰复兴运动”将邀请某个或者某些左翼政党支持,从而组建一个兼具“温和”、“左翼”、“伊斯兰”三种特色的新政府。
截至11月30日,埃及下议院的投票结果仍然没有正式公布,但综合有关新闻报道来看,选举竞争主要在两个伊斯兰背景的政党组织之间展开:一方是穆斯林兄弟会的政治组织自由和正义党;另一方是Nour Party,该组织由三党联合组成,是埃及最为保守和极端的伊斯兰派别SalafISt MuSLims的政治代表。埃及国内的政治分析人士认为自由和正义党最终将赢得35%左右的选票,而Nour Party的支持率估计在5%-10%之间。按照这一支持率的分布,最终成形的仍然将是一个执政联盟,因为看上去没有什么政党能够独立获得超过50%的支持率。但可以肯定的是,长期遭世俗倾向、军人背景的政治强人打压的伊斯兰力量,将借助选举,正式登上埃及的政治舞台。
利比亚方面,11月24日,“临时政府”在首都的黎波里宣誓就职,但新任国防部长朱瓦利、石油部长本·耶扎等人缺席就职典礼。名单公布之后,西部山区的柏柏尔人、东部城市班加西的民众都不怎么满意,尤其是柏柏尔人认定没有自己部落的代表出任临时政府职位,意味着其部落利益被忽视,乃至被边缘化了。4天之后,根据路透社的报道,掌握了最主要的伊斯兰民兵武装指挥权的Abdel Hakim Belhadj有意加入临时政府,但没有表明自己将出任何种职位。Beihadj此前是新任国防部长最有力的竞争者,但后来据信朱瓦利是依靠抓捕卡扎菲次子赛义夫的“功绩”才成功获得此项职位。相对临时政府内部的职位与权力之争,利比亚临时政府面临的更大考验是如何完成对民兵武装的整编,收缴流散的武器。Belhadj迄今为止没有承诺其指挥的民兵武装何时向政府缴枪,他本人又有伊斯兰战斗团领导人,以及赴阿富汗疑似参与基地组织与美国及北约战斗的“嫌疑”。利比亚国内的政治局势走向依然相当不明朗。
一如之前的文章里所谈到的,此次阿拉伯之春具有某种后现代革命的色彩,这三个国家目前的走向充满了相当大的不确定性。最大的问题在于,推倒了长期存在的政治强人之后,一度存在过的反对派联盟纷纷解体,各种派别纷纷展现了自己鲜明的特色:伊斯兰宗教力量以各种面目复兴,长期经营的社会网络为其通过选举获得政权奠定了基础,但却很难在全球化的世界中重现压倒性的优势;以青年运动组织为典型代表的新兴行为体掌握了巨大的动员能力,在全球媒体以及网络空间影响力巨大,却很难将这种影响力转化为选举的胜利;初步品尝到街头运动、抗争政治乃至武装斗争收益的各色民众,一时半会儿很难完成向代议制游戏规则的转型;欧美国家为首的外部力量,则苦恼于在普世价值与地区战略利益之间寻找平衡点,努力控制被释放出来的政治热情以及由此点燃的变动进程。
各种政治力量进行比较迅速的分化组合,努力凝聚和构建足以替代昔日强人的政治核心,恢复社会正常秩序,并努力满足民众被释放出来的政治、社会、经济、文化诸方面的需求,将成为西亚北非地区诸国未来三至五年内的主要任务。对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来说,阿拉伯之春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实现布什政府提出的“大中东民主计划”的初步目标,但民主化了之后的各国所构成的中东格局,是否就一定更加符合欧美国家的预期?欧美国家是否还能如以往一样,甚或比以往在该地区获得更多的收益?仍然有待持续的观察。